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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下的钢琴家

已有 3907 次阅读 2014-3-29 03:59 |个人分类:谈艺|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音乐, 钢琴

    四月初的独奏会,我的舞台经验不足,私下在课上弹有时候都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失误,一开始我以为是技术问题,但是逐渐我发现是心理,舞台心理真是既令人着魔又让人觉得恐怖。 


  老师上课的时候说前几天他去看索尔仁琴科的独奏会(著名作家索尔仁琴科的二儿子,现在是柯蒂斯的钢琴教授。据说我的老师休假的时候他会来代我们studio的钢琴课,当然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弹普罗科菲耶夫的三首奏鸣曲,在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地方忽然找不到北了。。。 


  对于我来说,上台之前吃了什么,想什么,以怎样的心态踏上舞台,坐下来怎么开始,这些别人可能都看不见痕迹的准备,有时候居然会对演奏的水准有着致命的影响。我记得以前刘诗昆的音乐会,他上台前老师带着我去后台见他,只见他一动不动僵直地坐在椅子上,什么话也不说,像是禅宗里的入定但是远没有那么气定神闲,旁边有个人站在旁边,似乎紧张地随时准备帮他什么似的。 这样的台前的心理活动和准备演奏本身对体力和心力的巨大消耗,是不上台根本体会不到的。一场一个小时的音乐会,少说可能都有上成百甚至上千个毫厘间细节。前两天我们这的一个考博士的人(身体很好、为人热情开朗),钢琴面试以后当场休克送医。我当然目前身体还好(已经开始每天长跑以防不测),但是音乐会所带来的身心的挑战,实在是这辈子做其他事都没有遇到过的。 


  然而搞音乐又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前两天看不久前发现希格斯波色子的纪录片,我跟xin同学开玩笑,说看着人家物理学家紧张一下(从电影上看,其实还远没有那么紧张),人家搞的是宇宙怎样开始这样级别的问题;音乐家们一个个都紧张的快晕过去了,好像世界今天就要终结了一样,但无非就是开个音乐会,有的观众下班了想起来有个音乐会,所以来放松一下,说不定观众席里还有人睡着呢。音乐会一完外面的垃圾桶里一堆曲目单。 


  所以搞音乐,最对得起的人是自己,你花了多少工夫牺牲了多少清晨和子夜在琴房里,经历了多少失败和沮丧,穿越克服了多少生理和心理的障碍,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在这个过程中的历练和得失也都属于你。音乐对那个演奏者来说,很无情也很公平:我后来发现台上弹的不好的每一个部分,都是下面忽略的、或者心存侥幸没有练透的地方;花的力气越大的地方,也经常是后来台上弹的好的地方。在哪里偷一分懒,立马遭报应的是你;但是你尽全力练习和投入的地方,也许没有任何台下的观众可以分享它给你带来的喜悦(当然更多的时候你尽力了,上台还是会一团糟)。 


  极少数超一流的天然键盘高手似乎没有这种现象,比如郎朗和阿格里奇。郎朗东北人的“皮实”是众所周知的,几年以前北京音乐节上十天可以没心没肺地演七八首协奏曲——甚至很多很好的著名钢琴家,据我所知,准备一首协奏曲的周期是半年(所以先不说要不要从“音乐性”或者表情上黑郎朗:郎朗作为键盘高手的技巧、体力和心理,随便掰出一点来都是够许多钢琴家吃一辈子了)。而阿格里奇,虽然嘴上有声称今天不舒服弹不好,或者是真的没睡够还是没心情,但是完全不影响演出状态——我曾经试过看我有没有可能有那样的能力,结果是如果我感觉很糟,弹出来的也确实是一团糟 …… 


毕业音乐会之后会回到圣达菲再开一场音乐会(我本科的学校),顺便看看很久不见的老师、朋友,还有校园。我离开SJC不到两年,我想随着年岁的增长,功利的考虑会越来越来淡,我会更加感激和珍视在圣达菲的那几年。当然如果我那几年在多学点数学和钢琴就更好了。我琴学的太少,即便尽全力也许已经永远不能完全弹出自己想要的那种声音,只有对得起自己一点是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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