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有车辆统计数据而没有行人统计数据？

武夷山

    Jan Gehl（扬 •盖尔）是世界著名的丹麦建筑师，今年82岁了。2019年6月，他在城市土地学会（ULI）欧洲部于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召集的“ULI房地产论坛”上发表了主旨演讲，演讲主题是，面向21世纪建设宜居城市。2010年他曾发表名著Cities for People（《人性化的城市》，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有中译本）。这次论坛上，每位会议代表获赠了此书。在茶歇时，排队请他在书上签名的人比排队取咖啡的人还要多。

    他在演讲中说，我们不断听到类似的说法：自动驾驶汽车将解决所有问题，无人机将提供对种种问题的解决方案，传感器驱动的智慧城市将多么完美......但是，有任何一种技术能使城市发展应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吗？他认为是不可能的。他说，已经出现了一些以人为本的城市发展模式。

    20世纪的城市有两大困扰：现代主义和小汽车入侵。这是著名文化学者简·雅各布斯在1961年发表的《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一书中提出的。现代主义的城市规划师更关注的是一栋栋建筑，而不是邻里社区。于是，城市成为“物”的集合体，房屋成为“从高速公路上望过去挺漂亮的东西”。盖尔说，“现代主义告别了对人的关怀”。

    哥本哈根在1905年时是一座非常宁静的城市，但到了20世纪中期，市区的广场都成了停车场。从1962年起，哥本哈根开始实施以人为本的城市发展政策，这是世界首创。当时，市政府规定一些主街道禁止车辆进入，一些市民抗议说：这怎么可以，“我们又不是意大利人”。盖尔开玩笑地说，后来，越来越多的丹麦人变得更像意大利人了。哥本哈根的行人优先、自行车友好的文化，如今已是该市的独特魅力所在。

    盖尔说，几乎所有城市都设有负责交通和停车管理的部门，它们有关于小汽车的详细统计数据。但为什么没有一个专注于行人的部门呢？现在的城市管理部门拥有的关于百姓是如何利用城市的统计数据很少很少。20世纪90年代间，哥本哈根开始统计行人和自行车的相关数据。盖尔说；“你统计什么，说明你关注什么”。

    20世纪中期，哥本哈根的主街道有4至5条车行道。现在，只保留两条车行道，还有两条自行车高架专用道，另外还有人行道、行道树、帮助人们过马路的中间带，等等。自行车道出现拥挤情况后，市政府就拓宽自行车道。到2004年，根本哈根中心区的高峰时段交通流量已经是自行车为主。据2017年底的统计，哥本哈根市41%的居民每天都骑车出行。当然，哥本哈根当局的目标不单单是自行车友好。2009年，他们提出要建设全世界最宜居的城市。

    盖尔说，现代主义风行50年之后，人们现在想要的是可持续的、健康的、生机勃勃的宜居城市。他强调说，“网络空间并没有使公共空间丧失存在价值”。盖尔直言不讳地指出，迪拜就不是可持续发展的城市，它遵循的是现代主义和小汽车至上的发展路径。健康的城市应该鼓励人们每天尽可能步行和骑行，应保证老人和残疾人也能顺利地抵达和利用公共空间。

    他的建筑设计事务所（“盖尔建筑事务所”）在人性化城市建设方面做了很多事。例如，在他们事务所的参与下，纽约曼哈顿地区已经将近40公顷的空间从交通用地复归为居民用地。他说，他们事务所最大的失败项目发生在伦敦。2004年，他们就伦敦的公共空间发展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研究，提出了改进建议，但迄今伦敦市在这方面没有任何动作。相形之下，莫斯科的人性化城市再开发工作可以说是创下了六年奇迹”。莫斯科使本市的200处公共空间恢复了活力（措施包括：用严格的停车规则治理路边乱停车，清理人行道，在公共空间安排更多的座椅供行人休息，等等），从而获得2019年ULI全球卓越奖。

    盖尔说，在21世纪，对人好就意味着好生意。人性化的城市规划，以人为本的措施，其实是最廉价、最简单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