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现在，他要筹备开一个隆重的项目启动会。项目启动会，其实可开可不开。但是楚怀中必须开。川浦公司得了国家重点专项，那可是了不起的事情，必须大张旗鼓地宣传。他心里的小目标外人也看得很清楚：拿大项目，获大奖，争取评上院士。

筹备会议的时候，需要成立一个专家指导委员会。选谁呢？当然是业界的权威人士才好。彭勃说得对，为了表示我们的大度，项目竞争失败的人，也可以包含进来嘛。何强、郭东，都可以呀。

于是楚怀中让手下人挨排儿打电话。何强心里本来就不舒服，一听请他做专家指导委员会成员，他更气了：这不是羞辱我吗？但是他很儒雅地说，“哎呀，真不巧，那天我刚好有事要到别的地方出差，会我就不参加了，祝你们成功！”专家指导委员会的事，一字没提，其实也就是拒绝了。

电话打到郭东那里，郭东也犹豫。说看看自己的日程再打电话过去。他有点想去，本来对楚怀中那边的事了解不多，不如去看看。

他给雨薇打电话，想听听她的意见。雨薇想都没想就说，“去！干嘛不去？人家请你，是承认你的权威地位；再说，你去看看人家怎么做的不好吗？”

这样，郭东就回电话给楚怀中的手下说，他可以参加。

启动会在公司总部召开，而且的确布置得非常隆重。公司坐落在市区南面的南湖区高技术产业园，有三座自己的大楼。

会上，领导讲话一个接一个，部里的，省里的，集团公司的。项目组最后做了汇报。郭东看了看最后确定的专家指导委员会名单，好像真没有什么本领域的“专家”。郭东被赋予组长的职责。其他人，除了部里的，就是财务的，还有几个应用部门的。连文教科部的李湘副处长都说，这是参加过的启动会中最隆重最盛大的。这气势就是为了让人相信，川浦公司是最有实力完成这个项目的。参观公司时，郭东也对川浦公司的体量感到震撼，二十多年的建设，川浦公司所在的集团已经变成一个庞大产业集群，积累的财力物力，确实不是一个天鸿公司能比的。郭东感慨地对楚怀中说，“川浦公司确实实力不凡，这个项目堪称是非川浦莫属啊”。楚怀中谦虚地说，“不敢当，还请郭教授多多指导，不要保守噢！”

参观结束，项目组的5个课题组长分别向专家指导组汇报。最先汇报的是扬子机电所课题负责人胡优优。他们在这个项目中的任务主要是模拟和计算。但是在郭东看来，他们在这个项目中就是打酱油的角色。要研究的两个内容，和本项目毫无关系。汇报完，郭东问：

“胡优优，你用什么公式或模型做研究？”

胡优优愣住了，因为他真不是做这个的。他灵机一动竟答道：

“用H氏方程”。

郭东也是一怔，在场的其他专家也都笑了：

“太基础了，所有这类问题都能用这个方程吧！”另外一个专家也说。

胡优优有点懵，不知道如何回答。

郭东说。“好，就算用这个方程，针对你的具体问题，得编程吧？”

“嗯”。

“你们是用现成的软件，还是自己编呢？”

胡优优心想，说用买的软件吧，显得自己太没水平了，于是说，

“我们自己编。”

“噢，那工作量很大啊，时间这么紧，川浦公司还等着你们的结果指导呢，来得及吗？”郭东步步紧逼。

胡优优汗都快下来了，实际上用的真是买的软件。但是改口也来不及了，就说：  

“我们、我们已经开始编了！”

“你就编吧你！” 郭东心中暗笑。

胡优优尴尬地笑了笑，没敢再接茬。也不能怪他，因为他本人不是搞模拟的。在各大项目申请中，课题组长其实是很紧俏的，经常出现找不到合适的组长人选的情况。真正做这件事的人不是有项目在身，就是还得留着当其他课题的组长。胡优优就是这样被推出来做组长的，真难为他。郭东和所有专家都知道，也就不再追问，追问只能让他露馅更多。点到为止，让他们自己体会去吧。

接着是川浦公司的曹聪出场。曹聪介绍完了，郭东又发问，“你说是你刚从昆塔公司回来的，你用的是他们的技术吗？有没有知识产权的问题？”

曹聪似乎对这个问题没有准备，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