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云雾随风游，一轮明月空中走……”

正经识谱，端庄唱歌，散漫哼曲，此为我辈唱歌生涯的一点心得体会。识谱不会，唱歌不行，唯有哼曲常在有意无意的闲暇时光中不经意张口就来，不分环境，不辨场合，脱口而吟吟过来，只是有些音调高低音域宽窄之分。岂不知，哼曲或许是最能吐述心第里那一刻所思所念的说不清理又乱的情绪。为此也没少招老伴白眼，唯独近来时常在哼唱“月夜”时，可以免责，她知道我在那一刻在想什么。

一首“月夜”，辩其歌词，随其音韵，常会使人想起了初恋时的场景和感觉，对于步入老年的人群来说，初恋显然已经远去，然而自有一番年轻时所不曾有过的滋味和感受。

花开花落花化泥，相遇相知相安依。花开时相遇，始于颜值，初恋是炽热的；相知时，敬于才华，爱情是甜蜜的；唯独亲情是沉稳的、平淡的，那一刻会甘于平庸，轻轻听一首计算机里随机跳出来的曲、慢慢品一杯孩子留下小罐里的茶、静静看窗外一盆盆爱开不开的花。岁月静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如果还有期待，那就是一起共度余生，相濡以沫，相依为安。

这段时间，周围的长辈亲朋、师长老友中有不少步入年老体弱的，听到传来不安的消息时，顿时那种无助无力，好像心里添了一份内疚，有些安慰的话会显得苍白而又无多大实实在在的帮助：

杨老师的恢复已经有个把月了，每天都能收到钟万勰先生去照料后的不少照片和视频，看到渐渐的有所好转，精气神大有改善，不禁默默捎上我的祝福。有时候，回忆是美好的，那时候，现实又是残酷的。记得，每次到上海的杨老师家去，大多是她健步出来笑嘻嘻迎着开门，坐定下来后，从知道我有几次胃出血的不适后，会先倒一杯酸奶给我，说这个养胃。还教诫说，不要象老钟那样，干起来就没有白天黑夜，半夜醒来写程序，搞得神魂颠倒，一夜天起来几次，身体要吃不消的。每次陪钟先生出去，杨老师都要多一句嘱咐，当心他走神。确实，陪钟先生出去办事，那次先在上海交通大学要复印资料。那时候复印在交大校门口对面的小院里，凭卡记账就可以。人很多，大家依次在长条凳里坐着等候，只见看他从口袋里拿出笔在写什么，叫到号去拿，拿出来后出门，他就忘了还要去干什么，楞在那里。知其者莫如杨老师这位贤内助也。

每每向钟先生汇报近期工作时候，杨老师在一旁都会叮嘱几句，身体要当心，那次老钟身体检查出来要开刀，他还去拼命要把程序赶出来，幸亏是良性的，吓人啊！当我说到我们的计算结果比国外商业软件要更接近实验结果，钟先生一句“最多是打了一个平手。”；当我说所用商业软件的载荷方式不如我们的自如，他们来人打探了，钟先生一句“那是雕虫小计。“；当我说可以把他的几本专著交由出版社翻译出来推介到国外去，钟先生一句”这些书是给中国人自己看的。“……钟先生勇往直前的向前冲，不计较眼前一城一池的得失，他要建立自己的理论体系，从这棵大树上可以盛开出许许多多花朵，可以摘下许许多多的果实，每一颗果实都有一块立于不败之地的领域。如今，30多年过去了，如其所愿，自己的计算力学体系建立起来了，可年岁也不饶人，85岁高龄，至今还在一线上课带研究生，带领年轻人开发软件集成系统，去解决工业装备研发的“卡脖子”命门。有时候，也会发一句”难啊！“，确实，难啊！那就歇一歇，可又来一句”做了会舒坦些。“

钟万勰先生不仅把论文写在了祖国的大地上，他还要把论文刻在国民经济建设的丰碑上。当他每天把杨老师的病情进展发给我，他自己也是刚开刀出院的人啊。记得我和老伴去年4月到大连去看他们的时候（对话：钟万勰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1185605-1110082.html），还是杨老师在照顾他的，那时候，钟先生坚持要去上课，路上走过去，还要歇一歇的。如今，钟先生每天和家人在照顾着杨老师了。

最近一次，从视频里看到杨老师在别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靠在墙边，一只手艰难地扶着床沿，另一只手不断用力地给老伴在锤着背，此情此景，那就是相扶相助，相依相安的一景，相濡以沫的真情。衷心祝愿杨老师早日康复！衷心祝愿我的长辈亲朋、师长老友们安康幸福！那一刻，想看又不忍看，看了几遍还在偷偷的看，就像孩儿时，遮着手掌从手指间的缝隙中，躲躲闪闪的看，认认真真的看，不忍又不舍。

……

好的歌手需要有天赋，而哼曲却未必有太多与众不同的特征，只要有一颗自由放飞的心情，一股欲吐而出的活力。说优雅是年长的专利，那么，自信、温和，不做作，不屈从，享受刻骨铭心后的曾经沧海，是你应有的回报，天赐的礼物，没有经历过的人体会不到。

珍惜自己的选择，那是尊重自己。

“夜色多么美，月光下牵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