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神    自然哲学之思考

童调生

中国诗坛上有诗仙、诗圣、诗鬼，但还没有诗神，诗神桂冠应属于谁？

诗鬼李贺对屈原的楚辞作品敬仰之至，随身携带“楚辞系肘后”；不时吟诵“咽咽学楚吟”；并且“斫取青光写楚辞, 腻香春粉黑离离”。

诗圣杜甫把屈原和宋玉诗辞的艺术水平比喻作自己要攀登的高山“窃攀屈宋宜万驾，恐与齐粱作后尘”。

诗仙李白则更高的擎起了“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的大旗，看来诗神之桂冠非屈平(即屈原)莫属了。

何以“屈平词赋悬日月”？

1953年世界和平大会将屈原与哥白尼并列为世界文化名人而纪念。因为他们都为人类做出了重大贡献。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的贡献在于推翻了人类数千年以来所固有的地心说的观念而建立了日心说；屈原在诗词艺术上是浪漫主义的祖师爷，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屈原在自然哲学方面的贡献还有很多未知数，现在就从自然哲学的角度看看何以“屈平词赋悬日月”？

屈原的二十多篇悬日月的辞赋中《天问》是一篇问天的神作。正如鲁迅在《摩罗诗力说》一文中对《天问》的赞语：”怀疑自遂古之初，直至百物之琐未，放言无惮，为前人所不敢言。”

从自然科学的角度看，《天问》被李政道誉为用诗写就的“宇宙学论文，屈原在2300年前就在诗中巧妙运用了几何学和物理学的对称性原理，提出了地球是圆的，可能是个东西、南北不一样长的扁椭圆球体。”

事实上，《天问》中还蕴含着更伟大的自然哲学猜想。“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圜则九重……斡维焉系？，“日月安属？列星安陈？”“隅隈多有，谁知其数？” 这些问题对应着宇宙演化、万有引力和时空弯曲的猜想。

中国古代的天即为宇宙“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孔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杜甫诗云 “乾坤万里眼，时序百年心”，可见中国古代哲学和文学中的天都是包罗万物万象的时间和空间的综合体。

屈原在《天问》中提出穿越时空的自然哲学三大问：

屈原首问天“阴阳三合，何本何化？”阴阳和元气三者结合，本源何处、怎样演化？

中国自古以来，学者们如天马行空，对宇宙演化提出了许多不同的猜想，形成了很多学派理论，元素论、道论、汽论、太极论、神创论和象数论等，都认为宇宙是在不停的演化着的。其中也不乏与星云说接近的气化说。早在《淮南子•天文训》中就有一种思想，认为天地形成以前，是一团混沌状态的气体。 气有轻重，轻清者上升而为天，重浊者凝结而为地，天先成而地后定。天地的精气合而为阴阳， 阳气积久生火，火的精气变成太阳。阴气积久生水，水的精气变成月亮。太阳和月亮过剩的精 气变成星星。

既然在屈原之前中国古代就有天体演化的学说，那么为什么屈原会在天问中提出宇宙演化的猜想问题呢，因为中国自古以来，学者们如天马行空，对宇宙演化提出了许多不同的猜想。元素论、道论、精气论、汽论等等。我们可爱的屈老夫子要打破砂锅提出形而上的质疑“何本何化”？

这是宇宙演化之问。在科学史上，古希腊亚里士多德认为宇宙是一个大水晶球体，整体上是不变的。由于宗教的原因，宇宙不变论也是文艺复兴前西方学术界普遍的观点。直到18世纪康德才用星云说提出了宇宙的“何本何化”。这是屈原跨越二千多年时空与伟大哲学家康德的对话。

屈原又问天“圜则九重……斡维焉系?”“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我们的诗神屈原的思绪飞上九重天，这九重天上分布有日月和星辰无数，它们是怎样维系的呢？ 17世纪英国的牛顿解决了宇宙空间“斡维焉系”的问题。苹果掉落砸在牛顿脑壳上，启发了牛顿“日月安属？列星安陈？”之问的灵感，抓住这灵感再经过深入艰苦的研究，终于得到了解决“斡维焉系？”之问的万有引力定律。这是屈原跨越二千多年时空与伟大科学家牛顿的对话。

诗神屈原三问天“隅隈多有，谁知其数？”

屈原老夫子可真神，竟然敢于冒犯老天爷，说天有许多曲里拐弯！然而这可是一个大胆的科学猜想，用现代物理学语言讲就是时空弯曲！这是伟大诗人屈原跨越两千二百多年的时空与伟大科学家爱因斯坦的对话！

20世纪爱因斯坦用广义相对论揭开了宇宙时空的“隅隈多有”之谜。但“谁知其数”？现代科学也回答不了。

爱因斯坦说“想象比知识更重要，知识是有限的，而想象是无限的。”屈原的伟大想象来自何方？来自天上！，爱因斯坦又说“提出问题比解决问题更重要”，屈原神就神在对天、对宇宙提出了如此伟大的问题！“乾坤万里眼，时序百年心”，这些问题竟然跨越千年引无数科学家竞折腰。屈原不是一位普通诗人，是伟大的自然哲学诗人！如果说李白是诗仙，那么屈原则是翱翔于天空的诗神。

现代科学的一些结论，在古代就有类似的疑问和猜想。发现万有引力的牛顿就曾说过，古代的先民早就知道万有引力定律这样的物理规律，只是随着人类的堕落，这些知识才逐步失传和遗忘。牛顿就曾花了大量精力和时间在西方先民的遗存的资料和圣经中查找有关万有引力的线索。牛顿哪里知道这神秘的真理却隐藏在两千多年以前古老东方屈原的《天问》里！历史和先知是如此的巧合，屈原关于天的“何本何化”（宇宙演化之问）、“斡维焉系”（万有引力之问）、“隅隈多有”（时空弯曲之问）以及其它自然哲学问题不正是由于以后中国两千年封建社会的堕落而被忽略的吗！

屈原以超前的理性思维探求天地宇宙之‘元’问题，往事越千年成为现代科学还在思考的问题。德国诗人歌德说“幻想是诗人的翅膀，假设是科学的天梯。”屈原鼓动着幻想的翅膀飞向宇宙，高颂着惊天地泣鬼神之“天问”，穿越数千年时空，激荡着回响！

“天子呼来不上船”， 诗仙李白浪漫到敢于冒犯天子；诗神屈原则浪漫到敢于诘问天！李白是诗仙，屈原则是当之无愧的神！

（刊登于《文艺生活-文学新论》）

本文获第6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并编入其精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