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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泥》4

已有 3411 次阅读 2013-11-2 14:35 |系统分类:诗词雅集| 小说, 学术界

4

 

钱晓湖端坐在实验台前,小心翼翼地做着电泳,时不时瞄一眼她对面的副教授。耶鲁大学很鼓励本科生搞学术研究,可没人乐意手把手地教一个大一的小娃娃。这当然难不倒钱晓湖,学术界中一条线扯起千里远,她父母很快打听到当年她爷爷博士时代的好友的关门弟子的一个得意门生,去年被耶鲁生物系聘为副教授,刚刚建起的实验室,正是白手起家之时,怎么会拒绝一个免费劳动力。副教授的实验室在校园南边的医学院,跟姐姐钱雩在一处。她进这个实验室,钱雩还有点儿不高兴,都在一处了还不来自己的实验室,自己也方便照应提携不是?本来钱雩对钱晓湖学生物就持坚决反对态度,嫌将来出路太窄,学术界竞争太激烈,老板都是周扒皮,博士后都是杨白劳,搞不好得老死在实验台上,就算老不死,也得穷死。她跟她老公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可钱晓湖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这话轮不到自己来说。“我还真是个操心的命,皇上不急,急死太监。”钱雩有一次半开玩笑地向她老公抱怨。

“加样加好了么?”副教授不知何时走过来。

“加……好了。您看看?”

副教授低下头,检视钱晓湖面前的设备,一方午后的阳光渗过灰蒙蒙的窗格子,照在钱晓湖身上,她眯起眼,满眼黄澄澄的光辉,燎起了副教授的一头金发。一道流光蜿蜒,勾勒出他清峻的侧脸。他用手指缓缓数过凝胶上的井道,手臂上细密的茸毛泛着轻暖的光,然而眼睛却透出深蓝的寒炽,不由得不使人动物般地紧张起来。钱晓湖有些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视线隐然伸出了触角,依依地在光影中流连。

他清了清嗓子,“不错,赶紧通电流吧。”

“谢谢。”她松了口气。刚来这个实验室时,她不好意思照着美国做派直呼他的名字,回回“Yes, sir. No, sir.(是,长官。不,长官)”经常被其他人取笑,现在连名字都叫不出口了。她给他起了个中国名字叫傅兰泽,可没告诉他,只在实验记录上写过一次,又仔细地擦掉了。

“你做实验很用心,我想夏天的时候可以开始给你独立做点简单的课题。”他对她微笑。

“好……”她说不出口夏天她准备回家休息三个月。耶鲁课业很繁重,她每天的神经都很紧张,就盼着赶紧放暑假,回家混吃等死,如果她父亲允许的话。

“对了,我想起来还有个什么事要问你。”他皱着眉头想,脸色瞬间回到平日里的严肃。

“什么事?”在他的实验室里,她的神经也总是绷着的,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单纯的紧张。

“我在备一门给一年级学生的大课,生命科学入门,我负责生理学的那几堂。现在正在订课程大纲。”他放松了点,拉过来一把旋转椅,“你高中的时候学过动物生理么?”

“作为生物课的一部分,学过。”她认真回答,“主要学的是人体,神经系统,循环生理之类的东西。”

“你觉得最吸引你的是什么?”他那双蓝眼珠注视着她,她感到自己的瞳孔在不由自主地放大,假装眼睛进了睫毛,转头揉了揉。

“我在设计一个主题,以这个主题带入生物的内容,你的意见可以给我参考。”他接着说道。

“最吸引我的应该是……人体的各个系统,器官……设计的精妙吧。”

“噢?”他眼睛亮了一亮,椅子离她非常近,也许不是故意的。

“比如血液循环,血被心脏泵进动脉,再进入毛细血管,给细胞送氧气,又带走二氧化碳和废物,接着进入静脉,回到心脏,又去肺部换气,再重新被心脏打进动脉。太神奇了,这么复杂微妙的机制,居然不会出错,可以正常运作几十年!”她说得兴奋起来,像意大利人一样在空中打着大手势。副教授的眼睛跟着她的手一道忽闪,她终于不那么紧张了。

A perfect  design完美设计)。”他轻轻说道,“我就用这个主题。”

“好。”她轻声回答。

“当然,”他拍了下桌子,“生物里没有完美这个概念,一切都是在进化的。不过我们不需要打击本科一年级的人。”他大笑,笑的时候也睁大着眼,永远清醒的人。

“美国高中的生物课讲得深么?”笑完以后他问道。

“我……不是在美国读的高中。”这是他第一次涉及她的生活,也许他们还能再谈下去。

“噢?”他又盯着她看,似乎有探究的欲望,“我以为你是美国人,你的英文听不出口音。”

“在跑电泳呢?”钱雩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两人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她的手已然搭上钱晓湖的肩。副教授站离开来,向她微微点头,从侧门走了出去。钱雩侧身倚至离心机旁边,望着他走远的方向,抬手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

“这个老外还挺大架子。”她朝钱晓湖说。

“没有,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对不熟的人不亲热。”

“喔……那你现在跟他挺熟的了?”

钱晓湖正在把台子上的东西码好,回头道:“那倒没有,我来得不勤,他就是指导我做些小实验,要求很严格。”朝钱雩吐吐舌头。

“很难得啊,”钱雩笑笑,“我看这儿别的副教授天天都起早贪黑忙得半死,他还有工夫教你做实验。”她抹抹脸,打个哈欠,“这也是你家里的面子。”

钱晓湖笑笑不作声,两姐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钱雩时不时心不在焉地看看钟。过了一会儿,钱晓湖听见副教授在实验室的尽头跟别人说话,瞧着钱雩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舔了舔嘴唇,问:“你今天不忙么?”

“嗯?还好……有个步骤要等个几十分钟,所以下来看看你。”钱雩瞟了一眼钟,“哟,也快到了,那我先走了,”她直起腰,歪过头来说,“这礼拜天还是来我家吃饭?我还请了另外两个人,我买了个大蹄膀准备红烧,再做几样家乡菜,你上次不是说想吃么?”

    “那我能把于倩也叫来么?不过她这个礼拜天好像要到纽约去,礼拜六行不行?”钱晓湖是外国做派,以为去人家家里吃饭带个朋友很正常随便,却不知中国人的待客,是无微不至的,多一个人便得平添好多精神与饭菜,带来的人同主人没有应当请吃饭的情分,主人当然自觉吃亏。可钱雩认识于倩,一下子居然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便勉强点点头,“那就礼拜六吧。都来吧,热闹点。”

“好!谢谢姐姐,”钱晓湖高兴地疾步送她到门口。在走廊里,钱雩看见副教授从他们实验室的另一道门里迈出来,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身而过。外国男人五官长得真是好,可还是……缺点儿什么,她不自觉地抿唇微笑,避开楼道里堆积的杂物抽身出门。

她的实验室在新建的医学大楼里,两幢楼之间连着空中通道。她走向自己的实验室,沿途都是崭新锃亮的门窗设备,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咦,今天来得早么!老板怎么敢这么压榨你这个大医生。”一进门,钱雩就看见宋熙文跨在她的转椅上做数据表,登时精神了。

“看是谁压榨谁了。”宋熙文头也不抬,“今天还有个空,之后几天我都要值班,趁今天赶紧做点东西。”

“那这数据表我可以帮你做么,多浪费时间。”

他手里的笔停了停,“算了,这些实验进展我要写报告的,自己做也可以多了解一点,不然到时候闹笑话可就不好了。”

“唉,不是我说,你也太辛苦了点,还要值班,明年再来做这些不好么?”她站在他身旁,搭起一双手,又交握在腰间。

“明年?哪里等得及明年,我申请的fellowship(专科住院医生培养计划)五月份敲定,在这之前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翻译,有点像国内的少年班?本来医学院毕业十年后才能当上心脏外科教授,进了这个项目就只要五到八年,所以竞争很激烈。”

“那你……有把握么?”钱雩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这个……当然还不能说有十足把握,毕竟我不是白人,也不是常春藤出来的。但是,如果连我都进不去,那全班就没人有资格了。”宋熙文直起脖子,揉揉眼睛,又顽皮地一挤眼,“按照咱们中国人的习惯,是不是应该先装谦虚?”

“咳,”钱雩装豪爽道,“小男人才装谦虚呢,不是么?

他俩都笑了,宋熙文接着算数据,钱雩坐在他身旁帮他整理实验记录。许久,两人都没再说话,一方午后的阳光渗过灰蒙蒙的窗格子,照在钱雩身上。她眯起眼,满眼黄澄澄的光辉,映成一个宋熙文。他略侧一侧头,漆黑的眸子生出凝墨般的亮泽,微微吊梢的眼角里溜着那么一点儿光。钱雩的笔寂寂地停下,许多久违的美好游进了她的心中,譬如诗词,譬如暮春,譬如美人。冬阳烘得她额头昏昏的,她托着下巴,忽而没缘由地感到了忧伤。

而宋熙文正说了句什么,她没法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礼拜六你要改善我的什么伙食啊?”他左颊上的酒窝里浮起一朵光,她不由得向它笑了,也因为那句中文实在外行。正要开口,突然想了起来。

“这礼拜六……恐怕不行,”她烦躁地扯起发梢,“一个表妹要来我家吃饭,还有她的朋友,我得招待她们,不能请你来了。”

“喔……”他放下一只脚,轻轻踢着转椅下的轮子,两张转椅下的底盘紧挨着,也不晓得他知道不知道,“我也许想见见这位表妹,和她的朋友呢?”

“哈,”她干笑一声,心里开始紧张,却又被一颠一颠的,感到一点安慰。手撑在膝盖上,腰不知不觉地斜了,“就是个小孩子,一点都不懂事。”又讨好地,“下礼拜吧,我做红烧蹄膀,好么?”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提笔,“嗯。你等我写完这个,我们就去吃饭吧。”

医学院的每一幢楼都有走廊或天桥连接,就算下雨,也可以从任何一栋楼,一路走到医院的食堂。钱雩仰着头,跟在宋熙文身旁,脸庞反映着走廊上日光灯的燥亮。每次宋熙文来实验室干活儿,他们俩都会共进午餐。今天礼拜六,只能吃食堂。那食堂可真够难吃,每天一式一样的干冷三明治,蔫黄的沙拉,炸鸡翅,奶油浓汤,外加一锅稀里糊涂的碎牛肉煮墨西哥豆子,她还奇怪那帮医生护士怎么能天天吃得下这个呢。

不过带饭在实验室吃,也挺没意思。他们那栋楼里,带饭的都是中国人,每天中午,从各个实验室捧着饭盒鱼贯而出,围在各个办公室或休息室里的微波炉旁等着热饭,热好了大家挤在一块儿吃,一边聊着中国博士后永恒的话题:绿卡,扫货,老板,孩子。钱雩还没有孩子,也不喜欢跟着其他中国人去各大百货公司和药房扫便宜货,一提起老板和绿卡,就更加没有胃口。她来美国的年头短,在博士后圈子里算小字辈,所有人对她都有出不完的主意:对老板要善于表现,不能埋头干活,申请绿卡全靠老板,所以一定要搞好关系。钱雩的老板是个表面正派内心奸猾的老头,最倒霉的是他似乎已经察觉钱雩看穿了他这一点,每天对钱雩释放的假笑也就更僵了。她自认干活还算卖力,虽然不能像另外一个美国博士后那样一说起课题就跟唱戏似地摇头晃脑,也还听了她老公的话,不管实验有没有进展,每周都主动去跟老板请示汇报。她老公说了,科研不需要那么多脑子,只要你听老板的领导,拚命干,总有出头之日。他倒是很有想法,可实验老是不顺,履历上还不如老婆好看哩。现在老板把她安排和宋熙文一起做一个课题,将来共同作者,她排第一。她倒也不在乎这个排名,虽说她应该在乎。第一第二,虽说是共同的,别人引用的时候只会写第一作者的姓,管你后面十几二十个人。宋熙文是医生,搞科研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她钱雩可是指着发文章吃饭的。她老公千叮咛万嘱咐,跟老板汇报的时候一定要把谁做了什么交代清楚,免得后来分赃不均。她老板是搞临床出身的医科教授,本来就偏爱自己人,她这个博士后就更要学会自我保护了。

不过,近来她向老板汇报时,不像从前那样强调“我做了什么什么,而是改成“我们”了。做生物实验需要的周期很长,经常一项实验一做就得三四天,宋熙文根本没有时间。她的老板是医学院心脏外科的主任,宋熙文说过不止一次,进这个实验室就是为了跟他套关系。宋熙文不像是忘恩负义的人,而且人家是美国人,路子比她们多多了,将来没准儿还能帮她们一把?她不会吃亏的。她已经盘算得好好的了。

“今天真把我累死了。”宋熙文边走边揉眼睛,“那显微镜的度数真是强,一用就得两个小时,我都快瞎了。”

“我上次教你的眼保健操你没做啊?”钱雩笑着说。“不是教你要看半小时就做眼保健操的么?”

“小姐,我哪有这么多时间,下午还有事。”宋熙文眼里藏着邀宠的笑,脸上是装出来的苦恼。

钱雩最喜欢的,就是和宋熙文从实验室走到食堂的这一趟路,穿过旧楼里昏黄斑驳的走廊,一路上经过的地板越来越新,空间越来越敞,日光灯也越来越亮,快到医院的那段路,一半是玻璃窗,今天周末,又是阴天,灰扑扑的路上空空的。周一到周五,可以看见下面马路上,来卖中午饭的各色小食摊挤挤挨挨,炊烟在树枝间袅袅,地上都是排队买饭的人,就算午餐时间都快过了,队伍还是那么长——不光是图它出锅快,味道也真是好。刚来的时候,她还在摊子上买过几次饭,带回实验室里吃,有的博士后就开口了:“还是年轻人潇洒,买着吃。不过啊,带饭是既省钱,又营养啊,小钱你说是不是。”省钱的确是省钱,如果你的时间没法变成钱的话。营养么,钱雩不晓得,小摊上现做的饭,跟过了夜又在微波炉里加热过的饭比起来,哪个更没营养。后来不久,宋熙文就进了实验室,他们俩一起去吃饭倒是从不避着人,也没被人说,也许是这之后钱雩跟那些博士后们的来往就更少了,被人说了她也无从知道。宋熙文的到来,对她简直是久旱逢甘霖——这边的中国人倒是真不少,唯一关心的就是如何多快好省地过日子,外国人貌似有追求一些,可人家玩的她不会,说话她也不能全听明白,来了这么些日子,也没能交上朋友。

像他们所说的,她还很年轻,虽然同样一无所有,可至少有希望。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个实验室,一步步,朝那光明的所在走去,支持她的,是茫然如雾般的希望:努力,努力,发文章,将来可以跟老公团聚,跟老公一起在医学院里当老板开实验室,然后,有孩子,房子,绿卡,好车,旅游,回国探亲……不能不说,钱雩是个幸福的人,她是这么的年轻,生命力是这么的充沛,精神是如此之富足。她想要的一切,在美国这片光鲜富饶的土地上,通过努力都可以得到——很多很多的努力,他们说现在美国名校毕业的中国人都找不到好位子,更何况她跟她老公都是土博。那些耶鲁的博士可神气着呢,正眼都不看她这样的博士后,不过她无所谓,不属于她的世界,就当不存在也罢,她只看得见自己眼前的路——她还这么年轻,才二十八岁多一点点,博士毕业已经快两年,第一个课题都快出货了——慢慢来,日子还长着哩。

“嗨!宋!”背后有个声音叫道。钱雩和宋熙文同时回头,一个穿着白大褂,口袋上挂着听诊器的红头发年轻人正向他们跑来,朝宋熙文打手势。宋熙文扬起手,和他碰了一下拳头,又使劲拍拍他的肩膀。

“好久没见你!”

“是啊!”红头发激动地说,“元旦舞会之后就再没见过你了!”

“在妇产科过得怎么样啊,今天接生了几个?”宋熙文咧着嘴坏笑。

“唔,现在没得接生了,我转到生殖内分泌科去了。”

“哇!”宋熙文睁大了眼,“不孕不育专科!你小子等着名利双收吧!”

红头发憨憨地笑,“不说我了,你怎么样?”

“还那样,为了申请那个fellowship而努力中。”

“唔,”红头发沉吟,“那个不多日子了吧,四月底揭晓?你开始找委员会里的教授套词了没有?”

“开始倒是开始了,但是我发现很多人居然不认识我,也许我给科里贡献的时间太少了?下个月我们科要开个国际会议,我在筹办委员会里,虽然暂时没有可以发表的结果,至少能在教授们面前露露脸。”宋熙文皱着眉斟酌道。

“那最好了,你可得小心,我听说你们那组人里面有的已经开始活动了。咦!”红头发突然一拍大腿,大声说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搞科研的那个实验室……你的老板,不就是你们科的头儿么!你多讨好讨好他不就完了,求别人不是绕远路么?”

“别提他了。”宋熙文摇头道,“我在他实验室都大半年了,在医院里见了我居然跟不认识似的。我早知道真该去女人的实验室。”

“可不是么,我听说那个谁最喜欢亚洲美男……”红头发佯装躲过宋熙文的拳头,又道,“说正经的,你很有实力,我可是看好你的,咱们可得给母校争口气啊!不能让这帮穿菱花格子毛衣的Yankee (洋基,美国东北部人)看扁了。”

“哈哈,可不是么!”宋熙文捋着头发笑,侧身让两个推轮椅的护士经过。红头发似乎此时才注意到站在他肩后的钱雩,好奇而礼貌地点点头。

“啊,对不起。”宋熙文抱歉道,手臂伸出一个很绅士的弧度,“我一个医学院的学长,安德鲁,也在这里做住院医。这位是钱雩,她是我做研究的实验室里的博士后。”

“噢,很高兴认识你。”安德鲁敷衍地客气道,也许是因为听见她不是医生?这也太多心了。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安德鲁突然抄起袖子看表,大叫:“啊,我迟到了,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可以电邮我。拜拜!”

钱雩脸上堆起的笑还没散去,宋熙文已经转身开步了。她低头跟上,两个人都若有所思地并肩而行,许久都再没话说。终于走到食堂门口,宋熙文照例帮她拿餐盘,仿佛轻松了些,脸上又开始俏皮起来。

“想吃什么?”他们肩并肩在食堂里兜了一圈,巡视着今天的餐点,虽然是在油腻的食堂里,却像情侣散步一样。

“三明治吧,再加一碗汤,今天天儿有点冷。”她微笑道。

“今天有你喜欢的新英格兰蛤蜊汤喔,”宋熙文说,又不经意地加上,“外面天倒已经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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