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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误诊致瘫痪 我为什么没有“告”?
元旦,五十年前的同事肖恭俭打来电话,谈到我的病,问道:“你怎么不去告”?元月2号,高中同学周捷可来我家,见我仍行走困难,道:你可以去告他们啊!之前,一名检察官,大学同学的女儿,受其父.的委托看望我,也提及“告”的问题。
为什么没有“告”?
一、我是怎么遭误诊的?
1.北京市S院,一流骨科医院
(1)病一: “腰椎尖盘突出、椎管狭窄,压迫神经痛”
2014年9月,因脚麻、腿痛,网上查到北京市S院某骨科j专家,挂了号。9月30日,市S院就诊。j专家开出“腰椎核磁共振”检查单,我要求同时做颈椎、胸椎的核磁共振,遭拒绝。j说:你双手活动这么好,颈椎没问题。
10月14日j专家看了片子,说“腰椎尖盘突出、椎管狭窄,压迫神经痛”,不是太严重,不必动手术。“卧床静躺1一3月就可以了”。
(2)病二:双腿肌肉萎缩;右腿静脉血栓;尿不出。
我卧床3个多月,腿脚仍然疼痛,又添了双腿肌肉萎缩。(后检查出右腿静脉大量细小血栓)。其间,尿不出,插了尿袋。
(3)病三:“逼尿肌无反射”
2015年1月19日,s院泌尿科尿动力检查。发现“逼尿肌无反射”。医生说:“逼尿肌无反射”,尿不出、大便难,与你腿痛发麻无力,同病源,是神经出了问题。
(4)病四:脊椎炎
将“逼尿肌无反射”结果转告那位骨科专家j,他立即开出“腰椎、颈椎、胸椎核磁共振”3张检查单,并说s院做核磁共振要排队,你们到306医院去,当天即有结果。
2015年1月26日,306医院在胸椎核磁共振中发现胸椎一黑点。再对胸椎黑点“增强”核磁共振。放射科医生诊断为“脊椎炎”。
2.北京市t院神经科,闻名的神经科医院
(5)病五:下身瘫痪。腰部以下麻木。
立即转北京市t院神经科。t院全国闻名。大楼上方大红横幅标语:全国各地来我院做神经科手术的人不要受黄牛欺骗。
神经外科专家说你这病不用开刀,转神经内科。
2月2日去t院神经科门诊。见神内科专家z医生,他看过片子后,问了病史。对做笔录的助手说“脊椎炎”。
问我:“打过激素吗?”
“没有。”
“住院吧。”
2月4日,我住进t院神经内科。走廊加床,立即挂水;接连3天眼科、脑科、胸科、腰部、骨穿刺抽取骨髓、肌动力等多种检查。
2月10日,病床前,z医生说:“进入治疗!”
当天住进单间病房。
下午打激素,当夜胃痛难忍。
得知院方计划:连续打激素533,即500cc5天,300cc3天,200cc3天;然后改吃激素片剂,从几十片一天逐步減少。
2月11日一12日,因胃不适去中医科打针灸。
继续打激素,双腿不能动,没感觉了。
2月13日,腰无力坐起,扶起则东倒西歪。腰腿脚全瘫。继续打激素
2月14日,大小便失禁。大便在床,小便插有尿袋。
继续打激素。临近春节,请不到能将我抱上马桶的护工了。女儿女婿处理床上一切,女儿帮我清洗换衣。
2月15-16日,女儿发现我长了褥疮,转告护士。此褥疮直到4月份下个医院才愈合。
2月17日,z医生率众医生查房,他手拿着划有表格的纸对我说:春节期间的用药已制定好了,“计划已同意”。继续打激素。(z医生等回家过春节)
2月18日,除夕。继续打激素。妻与女儿来病房陪我过年……
2月19日,春节。继续打激素。广州老同学电话:“老陈,你怎么样了啊?”我泪下……
2月20月,继续打激素。大年初二,早年间的两个研究生王景群、张家勇来了。见我瘫在病床,则留下一个,王景群忙乎了一个晚上……
2月26日,继续吃激素片。节后上班了,z医生没光顾我的病房。
2月27日,我的管床医生、主管医生一起来,通知我出院回家。
女儿告诉我:z医生已写“路线图”:找宣武医院张鸿琪医生……
张鸿琪医生看着我的片子,一下就点出“脊髓血管畸形”。他告诉我女儿:直接转海淀医院神经外科,他去那边做手术……
2日28日下午4时,急诊车载着我直奔海淀医院。离开t院时护士还给了当天应吃的激素药片。
二、我为什么没有去告状
1.起初只以为是治病过程中正常反应
在t院,脊髓炎病友告知:炎症可治愈,激素最有效。我庆幸找对了医院,找到了好医生。
打激素以后,没什么疼痛感,但腿不能动了。管床医生说有反应正常。护士说,还有反复的,也正常。所以,我以为这是治病过程中正常反应。直到我两腿瘫痪又两便失禁,才得知:如果打激素而瘫痪,说明你患的不是炎症。
那么,是什么呢?是误诊吗?我不敢想,也不愿这样想。
瘫痪十多天了,医生对我无动于衷。对这医院不抱希望了,但总得给个说法。
2.转院后,手术与康复同时开始,我一门心思治瘫,没有心绪想告状。
2日28日下午5时,住进海淀医院病房,即没收从外面带去的药品。
医生们病房会诊。輸液,营养神经的药、促进血液循环的药;接受身体检查。
第2天,睡担架进髙压氧仓吸氧2小时……
3月4日
上午氧仓吸氧。
下午2时半进手术室,
4时张鸿琪医生从w医院赶来海淀医院手术室,
6时10分他问我:有什么感觉?
我回答:好象有一股暖流下去了。
6时15分,张鸿琪医生到室外宣布:手朮成功!
回到病房,立即輸液。直至3月6日上午,两天多,除了5日早饭时空出一小时,其余近50小时一直在输液。然后,每天输液6一8个小时。
3月5日始,康复科王子龙治疗师到病床前为我进行双脚按摩,李大夫为我针灸……
我一心康复治疗,哪里还去想“告”?
3.当别人要我去“告”时,我考虑“告状”没有必要条件
一是没人力。身边的女儿女婿轮流陪护,已误了工作,还提打官司?不在身边的孩子,夫妻俩边工作边带孩子,更忙。
二是没精力
三是没时间
4.无论胜诉还是败诉,都是两败俱伤(这是老周帮我分析的结论)。
如果胜诉,无非让对方道歉,赔几个钱。我好象没什么欲望。
培养一个专家不容易。让一个知名专家坏了名声,我不会有成就感。
如果败诉,丢人现眼,干吗呢?
5.心态变了:老弱病残了,还享受优厚的待遇,该怎么回报?
从生龙活虎到老弱病残,被迫变化不如主动变。
兄弟姐妹关心我,老同学、老同事鼓励我,学生用各方式表达对我的关切与鼓励。女儿女婿孝顺可佳,全力以赴,办事得体。妻贤惠,任劳任怨:住院时,天天准备好菜热汤坐地铁送病房;出院了,兼任康复治疗师、护工、营养师,从不叫苦累……
一个老弱病残的人,尽可能少为社会添些麻烦就好。
珍惜今天幸福。想想文化大革命中的遭遇,我真庆幸那时挨造反派毒打挺了过来。
我不能奉献什么成果了。那就“出思想,出情感,出智慧”吧!
“出思想”:多年琢磨的“论题”可以继续思考;大半生的经历可以疏理、总结。
“出情感”:病床上,关注身边的人或事,了解他们是如何辛苦工作的,亲近之。
“出智慧”,希望有点积累。
尊重医生、护士为我付出的心血!
衷心感谢那些关注我的病况、关心我的治疗、鼓励我加油、帮助我康复的人。
坦诚原谅那些对我做错了事、或误会了我的人。
及时鼓励那些因种种原因遇到困难或挫折的人。
平静宽容那些傷害了我的人。
(1)尊重医生、护士为我付出的心血!
对护士、医生,只要来病床边,走时我都会道谢。互相对个笑脸,感觉特好。即便个别人有时有点情绪,我毫不计较。
尽力管住自己:不跌跟头、不感冒,不给医生、护士添麻烦。
(2)感谢那些关注我的病况、关心我的治疗、鼓励我加油、帮助我康复的人。
叮嘱家人,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熟悉的人,我不愿烦扰别人。但春节大年,习惯的信息交往还是挡不住。感谢老同学、老同事、老学生、老朋友,亲朋好友、国内国外各路诸神,或电话询情,或医院探望。
每天凌晨,清洁工来打扫卫生、拖地,我醒了:“您早!”“谢谢!”
出院后,对与我相关的两个科室分别赠送了锦旗。
(3)原谅那些对我做错了事、或误会了我的人。
输液、打针、换药、消毒、换尿管,量血压等,护士来去多少次,难免有不尽人意之处。我不挑剔,不责怪,更不会向上反映。换尿管,气囊中的水没抽光即拔管,痛死了,流了血。打针灸,扎了十几根针,20分钟后医生取针时,漏了一根在肚皮上;我接着随轮椅去康复室,刚躺上一阵巨疼,捞起上衣,肚皮上有一根被压弯的银针……我都不声张,冷处理。
半夜口渴,请护工倒点水,他把开水倒在塑料瓶里递给我,我接过,“哇”的一声张嘴吐了:是开水。护工赶紧道歉。“睡吧”!我不再多话了。
(4)鼓励那些因种种原因遇到困难或挫折的人。
为输液手臂和手背上针眼密密麻麻,下不了针。或者下针后,针液末进血管,造成“鼓包”。有的护士扎针时很紧张,满脸汗珠,我安慰之,再扎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有时护士已走了,发现“鼓包”疼痛,护士再来补针。对忐忑不安的护士笑脸告之,重新扎针罢了,不计较……
(5)宽容那些傷害了我的人
北京市S院某骨科专家j医生,虽然耽误了我3个月确珍,造成臀部与腿肌肉萎缩、右腿静脉大量细小血栓,但能改正,终于让我全面检查“腰椎、颈椎、胸椎核磁共振”,发现胸椎问题。他还是站在病人的角度。宽容他。
北京市t院神经内科专家z医生,误诊之一,将“脊髓血管畸形”误诊为“脊髓炎”,对于挂号费300元专家,实属不该。误诊之二,激素注入过程没设预警控制,遇异常未立即中止输液。误诊之三,节后回到医院已知误诊,护士仍继续发激素片剂。
但z医生没有甩包袱让我立即出院,而是设法让我转院,及时找治疗“脊髓血管畸形”的名医。有良知。应宽容。
不“告”了!
6.家训的提醒:忠厚留有余地步,和平养无限天机
父亲的回忆录告诉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孝思不匮,永锡尔类’。我深信不疑。天道好还,存心忠厚。吾家门楣上曾写有‘忠厚留有余地步,和平养无限天机’—联。望孩子们世守勿替。’”
(陈珣著、陈敬朴整理《从省部特派员到典獄长(阅世八十年)》中国文史出版社2007年11月)
为人守忠厚,处世求和平。祖训,我尊崇之。
至今,疼痛时刻伴随,康复仍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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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7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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