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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的山西省科技计划项目开始申报了。
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次要求申请项目的同时要附一个国内外查新报告,特别是,这个查新报告必须是由国家一级科技查新咨询单位出具的。
但山西这个地方,只是煤多——现在有人说,还有吏坏。国家的一级查新站,全省就只有一家,那是科技厅属下的情报中心。
于是,科技厅的情报中心门庭若市。
但天有不测风云,审计署对情报中心的查新服务提出质疑:你情报中心是全额财政拨款单位,那些数据库也是用财政经费购置的,查新为什么还要再收费呢?收的钱都干什么用了?
查新谁不收费呢?不收费谁给你查新呢?算了,与你们这些外行也讲不清楚,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查新可以不收费。反正咱就是不干活,工资谁敢少发咱一分钱?于是乎,情报中心贴出通知:因工作量已饱和,暂不接受新的查新申请。
但申请省基金要查新报告的规定并没有改变。
学校准备申请基金的老师急了,我们科技处的全体同事也急了:咋办呢?咋办呢?
我动员科技处的同事联系国内外的其他国家一级查新站,没想到,国家级的一级查新站全国总共不到40个,国外居然还没有。赶紧一家一家联系吧,为大家推荐一个价格便宜、出报告快的一级查新站。
一圈打听下来,竟是天下红旗一样红!全国各一级查新站反馈回来的结果差不多:查新的时间多是半个月,当然,另外付费加急的话,可以提前几天。可是,查新的基本费用都是两千元,之后一个创新点另加一千元。
To be or not tobe?我犹豫了,犹豫的原因主要是钱的问题。
听说,省政府为了改变山西煤炭独大的问题,提出要转型发展。从今年开始,已将绝大部分科研经费砸在涉煤的领域,剩余的可用在基础研究的钱本来就不多,现在就更少了,资助率也就更低了,要低于10%了。一个省基金平均资助额度才3万左右,如果一个老师化3千元去查新,那么,我们全校用于查新的钱就会比获批项目的总经费还要多,赔本的买卖谁愿意干呀?
我在纠结着。
老马目睹了我这两天的忙乱与无奈,晚上又端着茶杯来到我办公室:“王老师,还在考虑科技查新呀?”
我没好气地说:“老马,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我这两天正烦着呢!”
“好,科技查新这一壶咱不提了,咱们提另一壶,你听说过滴血验亲吧。”
滴血验亲?我想起来是我小时候看过一出戏剧里面的故事。我对戏曲不感兴趣,不喜欢吱吱呀呀的非直白、有闲阶级的表达方式。只是小时候被爷爷领着看过一些戏,但现在有点印象的只有两出了:一个是《十五贯》里面小偷娄阿鼠的不凡身手,后来看到动作片电影时,常想动作片的鼻祖可能来自戏曲;另一个就是滴血认亲,故事情节早忘了,只是感叹那个县老爷竟能想出如此荒唐、但又创新的法子,靠两个人的血液在水中能否合在一起来判断是否有血缘关系。
“老马,我知道滴血验亲是一出老戏里讲的荒唐办法。但你别说,我还挺佩服想出这个法子的人的,要是搁在现在,靠这个想法肯定能写出不少SCI文章,说不定还能成为院士呢。对了,老马你这又是要演哪出戏呢?别卖关子了,直说吧!”
“你说滴血验亲荒唐,可是我觉得你们那个科技查新和滴血验亲差不多!”
“你开什么玩笑?”我脱口而出。
“你看,滴血验亲是想证明是不是亲的,科技查新是要说明是不是新的,都想证明什么,但又都是荒唐的。”
“科技查新还是客观的,怎么能是荒唐的呢?你有点偏激了。”
“王老师,你听我说。咱们国人自古讲究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查新站收了顾客的钱,能出个报告说你做的课题毫无新意?委托查新的人能饶了你?你要提供服务,当然就要奉行顾客是上帝的交易法则。就比如人家结婚,你官府要求新娘自己去开个处女证明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要求能难住谁呀?但你想干啥呀?”
“老马,我明白了,如果这个查新由第三方出面、出钱去做,就客观准确多了。”
老马还是摇摇头,说:“这样会好一点,但还是荒唐呀!你想,越是有意义的课题,研究的人越多;越是意义不大的课题,研究的人越少。你要研究跳楼自杀从几层楼跳下来最合适,肯定是新的,因为没人做这么无聊的研究;可是你要研究能源、环境等大的问题,肯定有不少的人在做,因为这样的大问题,可能需要许多人、若干年的持续研究。你说,查新报告是该说没人做过呢?还是大家都在做?”
“再说,对于申请项目,国内外的惯例是依靠专家,实行的是同行专家评议。这个专家,就如同要娶新娘的那位新郎,看到新娘进洞房时,随身还带着一个处女证明,不管这个证明是新娘自己找人开的,还是第三方出具的,你这是想干啥呢?人家两厢情愿不好嘛?”
我口拙起来:“老马,这个,这个…”
【秦腔滴血验亲戏曲故事梗概】
山西人周仁瑞在陕经商,妻产双胞胎后身亡。周仁瑞无法同养二子,便将次子卖与李三娘,自己抚养长子周天佑。李三娘为子改名李遇春,由奶娘王妈哺乳,并经王妈为媒与女儿李晚春订婚。
后周仁瑞经商失利,带天佑回山西老家,其弟周仁祥为了独霸家产,不认侄周天佑,乃诉诸县衙。县官晋信书用滴血认亲之法判断,认为周天佑并非周仁瑞之亲子,被逐出县衙,父子遂失散。
遇春长大后李三娘亡故。恶少阮自用垂涎李晚春,伪造婚书,诉诸官府。县官晋信书又以滴血之法将晚春、遇春断为亲兄妹,将李晚春判与恶少。李晚春在花烛夜逃出,寻找遇春。
周仁瑞四处寻子,偶遇奶娘王妈,二人不服晋老爷以滴血法错判两案,同往县衙申诉。晋信书又以滴血法断定:周仁祥亲子牛娃为其妻与他人偷情所生。
天佑、遇春途中偶遇,结义投军,各在边疆立功得官后提审县官晋信书,周仁瑞、王妈亦随县官来到军营,冤案昭雪,合家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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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0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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