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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所谓的“科研苗子”逃离科研现象成为公众和媒体关注的话题,再次印证一条规律:凡事都是船上人不急岸上人急。冷眼旁观不难发现,“科研苗子”逃离科研跟刘翔因伤退出奥运比赛有一比,看后者,最痛心疾首、最真知灼见的,是躺在床上或靠在沙发上拿着摇控器不断转换电视频道的人。
在船上人看来,“科研苗子”逃离科研非常正常,应该尊重甚至祝福,反倒是隔岸观火的人更应该反思和警醒。打个比方,一个“白富美”姑娘因被逼无奈,或稀里糊涂,或中了邪,或其他种种原因,奔一个小伙而去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姑娘发现这小子并不称心如意,不仅太寒酸,跟了他要喝西北风,而且很难有发展,前途渺茫,再加上身边到处都是“高富帅”,还不断向她甩钩子,姑娘乍一醒悟便义无反顾地跟小伙说拜拜。我们是应尊重并祝福,还是要强迫甚至谴责姑娘?科研可以当董永,但不能要求“科研苗子”(堪称科研“白富美”)都做七仙女,更何况今天的科研虽有董永般清苦但远没董永般单纯,而且,现代社会不是强调以人为本嘛!
像程代展老师那样的优秀博士毕业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毅然决然向科研说拜拜的现象不是很多;我指导的研究生中,也有比较优秀的学生放弃科研的现象,而且这种放弃不是毕业之后,而是在读期间达到规定的毕业要求后立马放弃,只等毕业之后尽快逃。这种显性的逃离科研现象应该尊重,并不可怕,更普遍、更可怕的现象是隐性的逃离科研,即人在科研但心并不在科研。就我所知,有些博士生之所以继续在科研道路上前行,并不是完全出于对科研的兴趣和追求,而是因为他们除此以外别无选择,他们只能焦灼、痛苦地隐性逃离。硕士生隐性逃离科研者就更多了。前几天炒得比较厉害的破解世界级数论猜想的韶关大学大四学生王骁威说,中国不缺研究生,而是缺静心做学问的人。这算是“小孩子”说的一句大实话。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研究生逃研不亚于本科生逃课,这种普遍性的看似在研实则逃研,难道不比显性的逃离科研更可怕?据说程代展老师的那位“科研苗子”是因为对科研没有兴趣才逃离科研的。在我看来,兴趣可与生俱来,可后天培养,更可按需转移,关键是观念和信念。人只要想逃,兴趣是最好的挡箭牌。
最可怕、最值得警惕的是“科研老手”隐性逃离科研现象。在社会大环境的侵蚀下,科研不再是一块净土,它已日趋与其他行当同质化,包括价值取向、行为方式等。如果科研也是为了当官、挣钱、谋利,那么获取权钱利的方式势必与其它行当如出一辙,这样的话,有识之年轻人何不趁早选择其他短平快行当而要选择科研这条崎岖山路呢?目前在高校有一种奇怪现象:天天看文件的比天天看文献的有思想有思路,出业绩产成果;天天听汇报的比天天听报告的方向准视野阔,得帽子当统帅。这种看文件和听汇报的人其实是更狡猾的“科研逃兵”,他们逃而不离,对科研的危害更大,他们搞科研,本质上跟领导干部经商办企业有一比。
其实,真正的“科研苗子”并非从研究生才逃离科研,而是从小就逃离科研了,或者压根儿就没进入科研圈,谈不上逃离。科学研究是世界上最复杂、最具创造性的劳动,本身需要最优秀的人来承担,但在本科阶段,成绩最好的年轻人选择了最实用、最好就业的热门专业,分数差一些的学生被“抓壮丁”读了基础学科。中国的研究生规模十分庞大,但考研的队伍里大多数是二本甚至三本高校的学生,而且基本上是被饭碗逼上考研路的。尽管有庞大的硕士生后备队,但有些基础学科,招个有潜质的博士生并不容易。
现在高校的科研圈,总体上看,里面的拼命想出来,这从教授争当处长、学生竞考公务员的激烈场面可见一斑;外面的打死也不想进去,特别是真正的“科研苗子”。打个不贴切的比喻,高校的科研有点像中国的农村,留守的大多是老人和儿童,年富力强的都奔赴经济建设主战场了,偶有年富力强的下到农村,那基本上是在城里活腻了的人,并不是去扎根,而是去农家乐。
(本文登载于《湖南大学报》2012年12月3日总第1306期:天天看文献怎敌天天看文件?)
延伸阅读:
[1] 中国教育报:隐性的逃离更值得警惕——就“逃离科研”现象对话文双春,2012年11月24日。
[2] 中国教育报:他为什么“逃离科研”——一个帖子引发的青年科研人才生存状态忧思,2012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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