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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苦钻研的典范,高尚道德的楷模——纪念邓从豪先生 精选

已有 7800 次阅读 2011-11-20 20:43 |个人分类:教育|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纪念, 邓从豪, 道德

我曾经向山东大学化学与化工学院部分学生介绍已故中科院院士、理论化学家邓从豪先生的刻苦钻研精神和高尚的道德情操。本文是我讲话的记录稿。

各位同学到化学楼里头,就会看见一尊邓从豪先生的铜像。邓先生是什么人呢?邓先生是我们山东大学化学院的教授。他从1948年来到山东大学,从助教、讲师开始做,一直做到教授、校长。他在山东大学一直工作到1998年,也就是他的去世,整整五十年。他是中国科学院的院士,有名的教育家、理论化学家,他的事迹很多。你们可以看看我们山东大学的网页,去找化学化工学院网页,下面有纪念邓从豪先生的专栏,专栏里有一些文章介绍了邓从豪先生的事迹。

在山东大学只要提起邓从豪先生,稍微上一些年纪的、知道他的人,都对他非常非常佩服,可以说没有一个人说他不好的。一个人要让所有的人都说好这是非常难非常难的,而邓先生就是一个所有人都说好的这样一个人。他好在哪里,首先他的学问非常好,我们从最表面的得奖情况来说起,邓先生得过1978年的全国科学大会奖,以后他得过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得过国家自然学科的三等奖,得过国家教委的科技进步一等奖,二等奖得过三次,他得过的这些奖在我们的山东大学到现在为止,是首屈一指。他的理论水平很高,科研成果很多,所以理所当然地受到大家尊敬。他的理论水平高,科研成果多,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人的品德高尚,品德高尚到所有的人都说好。在学校里教师中间评价一个人最重要的还是这个人的品德,不光是你的学问。而邓先生在山东大学是最德高望重的。我忘了介绍他的生卒年份,邓先生生在1920年,1998年去世。我跟他认识不算特别早,我是从1978年跟他做研究生,然后留校跟他一起做科研,差不多天天在一起,时间差不多有二十年,今天我给大家讲一下邓从豪先生的一些故事。

故事就是过去的事情,讲过去的事情就是讲历史。我们常说以史为鉴,鉴就是镜子,在这个镜子里我们看看自己,我们通过照这个镜子来想一想,我们自己应该怎样去做。

我要讲的第一个事情是,我们为什么讲学习邓从豪先生?它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意义在那里?中国科学院院士很多,比他成就更多的也还是有的,为什么我们要学他,我们提出来向他学习,以他为榜样,意义到底在那里?

第一,邓先生跟别的许多大科学家不大一样,他是农民的儿子。这一点有很多同学想,农民的儿子有什么?你要知道农民的儿子要在过去,读书是很难的,做出非常大的成就来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我们可以看看很多科学家的传记,包括我们国家的,就拿这些老的院士来说,家里大多是有钱的。你想在旧社会,如果一个人家里没钱,怎么能上大学?这很难想象。所以你要做学问,首先有一条就是要有钱,要吃饱肚子。这是历史唯物主义的一个基本观念。我们常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其实科学和技术是两码事情。它们是不一样的,科学是什么呢?是人吃饱了饭没有事情做,在那想这事情为什么,看看天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星,这才开始有了科学的。科学的起因是人的好奇心,有了好奇心才有科学。后来人们把科学知识拿出来,做一点事情,这才有了技术。有了技术这才有了工程,才可以做事情,才有了功利的目的。所以搞科学这件事它要求人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而邓先生是农民的儿子,农民的儿子能够做出这么多工作。当然我们现在是共产党的新社会了,我们大家各位也有很多是农民的儿子,共产党让农民的儿子也能上大学了,情况有一点不一样。但也有一个学习基础的问题,家里贫困,农村里学习,基础总不如城里的有钱人家的子弟。而邓先生从一个最下层农民的儿子,最后能取得那么多成就,做到中国科学院的院士,山东大学的校长。对于我们从基层上来的同样是农民或者普通市民的子弟来说,有非常大的借鉴意义。

邓从豪先生是江西临川人,各位有江西同学没有,谁知道江西临川,听说过吗?江西不是很富裕的地域,江西临川的土地也不是很好,都是些红土地,但是临川历史上还是出过一些名人的。早在宋朝最有名的一位王临川,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安石,中国古人就是这样以家乡来称呼这些名人的。在明朝也有一位被称为“中国的莎士比亚”的汤临川,就是汤显祖。邓先生就是生长在这种环境中间,那个地方有学习的传统。但是邓先生他父亲不认字、没有文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虽然种地种的很好,但他不认字。邓先生在家里是老大,底下还有弟弟和妹妹。邓先生他父亲虽然没有文化,但他决心得使他的儿子有文化,于是就把邓老师送到学校。邓老师在学校学习很好,所以,他不但学了小学,而且到了南昌上了中学。在中学里学习非常的好。他那里看到了世界上许多名人的传记,像爱因斯坦、居里夫人的传记。他立志以科学为己任来改造我们的国家,所以学习非常的好。到了中学毕业要考大学,那时家里供一个中学生已经是竭尽全力了,要上大学没有钱,怎么办?他父亲就把家里的几亩地典出去了,就是抵押出去,用典来的钱让他去考大学。那时考试和现在不一样,他被两个学校录取了,一个是江西的南昌大学,一个是厦门大学。两个大学比较起来当然是厦门大学好,他就上了厦门大学。他到厦门大学是怎么去的呢?节约,就是靠两条腿,就靠了两条腿从他们家走到了学校。当时已处在抗日战争时期。1937年日本大规模侵华,抗日战争开始后,厦门大学搬到了福建省的长汀,在一个山区。他走了十来天才从他们家走到那儿,当然,上大学的四年没有回过一天家,在那里念了四年的书。他学的是化学。由于他学习非常好,除了把化学系的课程全部修好以外,还把数学系和物理系的课程几乎全部修完。这就等于一个人念了三个系。他把所有可以用来学习的时间统统用在学习上,除了上课就在图书馆里看书。

邓先生特别的用功,在大学四年能够念三个专业几乎全部的课程需要一种超常的毅力,但是也需要一种学习的技巧。有些同学很用功,但是效率很低,晚上开夜车,开完夜车以后白天老师讲课打瞌睡,这就是赔本的买卖。我跟邓先生工作就差得很远,但是我有一点——上课从来不打瞌睡。因此听完以后基本上不用太多时间去复习,上课听好了底下稍微翻一翻就完了。所以这一点很重要,半夜开夜车,上课打瞌睡,那是一种很蠢的事情。邓老师看书不但用眼睛,而且用手。这就是说,书上的公式一定要自己去推,推好了公式,就更清楚更深刻地了解了书上所说的那些话的意义。因为数学的表述总是更准确、更精密、更深刻,也更能记得住。

邓先生在厦大待了四年后毕业。这中间更多的我讲不出来,这些情况也是以后我们一起去开会在火车上聊天,随便说起知道的。邓先生大学毕业以后在集美学校做教师,集美、厦门大学是中国最有名的华侨陈嘉庚先生办的。他工作以后第一件事情,要挣工资,要把家里典出去的地给赎回来。家里典出地以后靠什么活,他父亲只有租人家的地种,赎回来才是自己的地。他没有办法出国留学,他们家的这种情况只有先去做事情。从集美学校然后到了南昌的中正大学,在中正大学待了将近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在中正大学本来也很好,由于一点的政治上的事情。这时到了1947-1948年,学过历史的知道当时国民党党打内战,人民痛苦得很,学生就反饥饿上街游行,国民党政府不让游行镇压学生。邓先生是教师,同情和帮助学生,当局有人对他不大好,要把他解聘,但是学校的教务长一定要把他留下来,说他是非常有才华的不能把他解聘。最后学校还是收回了成命,没有解聘。但是邓先生也不愿意在那里做了。

1948年邓先生就到了山东大学,为山东大学贡献了整整五十年,一直到1998年。从开始时的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最后做到山东大学的校长。邓先生大学毕业以后为在学问上能够进一步的得到提高,他四处求师。当时在化学界以至在科学界最前沿的学科,就是量子力学。大家都知道量子力学是二十世纪科学界一个重要的发现。你们都是学化学的,你说化学的基础是什么?二十世纪以前人们认为化学的一些规律,一定是和物理规律不一样的。粉笔头一半掉下来是服从一种物理规律,牛顿力学。化学体系是关于原子-分子的体系。原子是怎么能变成分子的,一定有一种力,当时称为一种化学力。一直到量子力学出来以后,我们清楚了,没有什么化学的力,之所以能够形成分子,无非是电子和原子核它们相互之间的电磁作用,而说明这些作用的就是来量子力学。但是它是研究微观世界的,有很多数学工具是当时人们所不熟悉、不了解的。人家认为是很神秘的东西,全世界懂得人也不是很多,在当时一九二几年确实是这样。到了四十年代已经有了大的进步,有了原子弹。邓先生就感到量子力学是很有意思的,于是四处求教。当时有一位先生叫唐敖庆,他是新中国化学量子的奠基者,那时才从国外回来。量子化学就是用量子力学研究化学的,应用到化学中来。唐先生回来以后后很快上东北去了,——刚解放的东北是我们国家非常发达的地方——去了现在的吉林大学。还有一位是卢嘉锡先生,是中国科学院的老院长,研究结构化学的。他们两位正好在青岛办过学习班,邓先生参加了学习班。在这以前,邓先生给唐先生去了封信,请教过问题。这样他就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学术水平有了新的提高,开始做科学研究了。在1955年,他就发表了在量子化学领域的论文。1957年,就做出了非常好的工作,到了90年代,外国人还在重复这个工作,由于57年的工作发表在山东大学学报上,那个洋人没有看见。

到了1963年教育部委托唐先生办一个当时的结构化学领域的物质结构讨论班,找了我们国家各个单位的比较有前途的一些青年教师参加讨论班,共8个人。唐先生是老师,带8个成员。邓先生是班长,年龄比较大,剩下几个是唐先生的助手刘若庄先生,现在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科学院院士;孙家钟先生,吉林大学,中国科学院院士;江元生先生,南京大学,中国科学院院士;厦门大学的张乾二先生,中国科学院院士。8个人里后来有五个院士,当时都是很年轻的三十来岁。另外几位也是非常有名的,鄢国森先生,四川大学校长,还有两位。在一起讨论一起学习,使得我们国家在配位场场理论的研究达到了当时世界最高的水平,所以这几位后来做了中国科学院院士不是偶然的事情。

我认识邓老师是1978年的事情,那时他已将近六十岁了。我跟他关系密切是这以后的事情,也就是他将近六十岁或六十岁以后的事情。他一天工作多长时间我是知道的,早晨大概四点多钟起床,起床以后第一件事情,洗凉水澡,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你知道济南家里什么时间开始有暖气?是到了九十年代以后。以前,房间里是没有暖气的,即使这样,邓先生早晨起来总是用凉水冲洗,冲洗完毕以后,看一会儿书就出门了。他之所以有这样好的精力跟身体好有关系,他注意锻炼身体。他住在山东大学三角大门马路南面教师宿舍,我们一般把它称为南院。晚上南院的门是关上的,每天早晨第一个出南院门的差不多就是邓先生,散步锻炼身体,然后回去看书学习,吃早饭以后工作一个单元,中午稍微午休一回,下午一个单元,晚上吃完饭以后,散步一个小时继续看书,又一个单元,大概到晚上十点多钟睡觉,这是六十多岁、七十多岁的人的一天。一年到头,差不多天天如此。我现在也六十多岁了,我没有像他那种刻苦的精神,想起来很惭愧。他不但平时这样,假期里也是这样。稍微年轻的时候,过年相互拜年他嫌麻烦。那时他还没做校长,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我听我师母告诉我。过年了,让师母和孩子串门去,他把门外边一反锁,自己在房间里继续学习。他连过年放假也还在那里学习,做研究工作。那时我们教师不跟现在似的,现在我们的办公条件很好了,像一般教授博士生导师都有一间很大的房间,都有很好的老板台,研究生有研究生的房间。当时没有这个条件,非常的差,整个化学系就一个化学楼,我们整个研究室就一个小房间,只能在自己家干活。我们是搞理论化学的,当时只用纸和笔。邓先生有时在图书馆看书,他在角落上看书。图书管理员下班了,就喊了一声“里头还有人吗”,他也没有注意,图书管理员以为没人了,把门一锁就走了。最后到了天黑了,该回家了,一看出不去,被反锁在里头了。家里人找来了,那时没有电话,不像现在手机一打就完,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家里人找到图书管理员才把他放出来,这样子不止一次。他几十年如一日,总是这么用功刻苦的学习和工作。

邓老师为什么学习这么好?他看书不光用眼睛看,要用笔,书上一个公式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定要推导。推导公式的过程,物理意义就藏在推导中间,不是记一个结果就完了的。那时我上研究生,邓老师把我送到东北,在唐敖庆老师手下学习。我们六个学校的理论化学研究生在一起上课,包括厦门大学的、吉林大学的、四川大学的、云南大学的等等都在唐先生那上课。唐老师亲自给我们上课,邓先生也给我们上课。像刚才给我们讲的孙家钟老师、江元生老师等都给我们上课。那时我刚刚认识邓老师,对邓老师并不了解。就在那个班上,我听那些讲课老师说邓老师是推公式的专家。后来我注意到一件事情,我看邓老师有时拿钢笔这么拿。有时那样拿。有什么好处,他说这样拿,用的时间长。把手磨得疼了,换一种姿势,可见他的用功。

他一直用功到他生命的最后。到了1998年的一月份,他当时已经患了癌症。他自己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因为我们是瞒着他的。但是病人自己能不能猜出来,我们没有法知道。就在这种情况下,在医院里头还在做研究,还在那儿看。到了他去世前几天,他跟我长谈了一次,研究关于这个题目怎么做下去。到了去世那一天的上午,我们一位同志去谈我们研究所的工作,下午他继续在那儿看,趴在那里作他的研究,看一本英文的书。到了晚上8点多种开始吐血,我接到电话赶紧赶到他家,他大口大口的吐血,我们就把他送到医院。送到医院平静下来以后,那时将近12点,他说你们回去吧,我不要紧。那天天特别的冷还下一点雪,他跟我讲他不要紧,有他儿子陪他就行了。因为学校出的车,说你们一起回去,汽车司机也要休息。所以他考虑的还是别人,汽车司机、还是我们这些人。我跟他待了二十年,对他的话我很听,就只有回来。回来以后大概不到两个小时,又来电话说他不行了,等我再到医院就已经过去了。所以他对于我说的最后的话还是平等的待人,关心的是我们,关心的是底下的汽车司机,他想到的就这些。

邓先生这个人待人特别的平等,他并不因为你是学生,年龄小很多或者是他的下级,觉得我是教授、校长,他没有这样。当年我第一次上他家去,谈完事情以后他把我送出来。1978年的时候和现在大不一样,走廊上没有声控灯,黑黑的。他说你下完楼梯在拐弯还有三层台阶,你要注意。你看他就是这样细心,那么关心一个比他年龄小近30岁的年轻人。

他的清廉是非常有名气的。我记得我有一个同学,跟我一起读研究生的浙江人。1978年那时物资非常的贫乏,没有什么物资的交流,在北方要找到橘子是非常困难的。浙江黄岩蜜橘是非常有名的,他从家里带来几个蜜橘去给邓老师送去,结果邓老师说拿回去,他不拿学生的东西。青岛化工学院的一位进修教师买了一个西瓜上他家去看他,结果又被拎回来。

他是山东省人民代表大会的常委,需要到底下视察,视察基础教育。他到了惠民地区,临走的时候人家当地给他一包小枣,很小的礼物,大概只有几斤,四五斤。他觉得拿人家东西不好。但是人家一定要给他,又不好不拿。回来以后他说当地的基础教育那么差,农民子弟的教室连板凳都要自己带。他立刻给人家教委寄了100块钱去,当时他的钱也很少,也就是最近十来年我们的钱才多起来,当时一个月就几百块钱,就给人家足以十倍枣的钱,他说给孩子买几个板凳吧,当时100块钱买十几个板凳足够可以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特别清廉、特别平等。他没有办公室就在家里头工作,我的家和他的家靠的特别近,中间隔一个小马路就十来米,都在南院。那时我还年轻一点,不到四十岁。星期六、星期天有的时候睡睡懒觉,睡到八点钟,他老人家有事情就来找我。一敲门,我就被他堵被窝了。我每天要上学校里头来,我得来看看他的信件报纸,给他拿回去。他们个人的事情一般不让我干,偶然的时候他要我帮他去寄信。那时不像现在,现在信件很少了,来回的科研的稿子都是电子的,那时都是信件,邮局去寄。他让我寄信的时候,有的时候单另拿出一封信,单另给我八分钱。那时一封平信8分钱,说这是我个人的信。他特意给我说这个事情。有谁能够这样, 8分钱也公私分明。这就是先生的一种精神,公私非常的分明,一分一毫不沾公家的便宜。有这样一种好的品德,怎么能不让人家尊敬。

我想有人要对我提出这样的问题,你跟邓先生二十多年,这么近,你不是也没有好好地向他学习,你现在也不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博士生导师吗?也没有做出多少杰出的工作?你也没做上院士,你凭什么要求我们?我感到是要向大家说明,我想你们应该比你们的父辈或比你们的父辈还大一些的、像我这样一些人,做出更好的工作。你们的条件是我们所不及的。在我的生活经历中间,以及我的同龄人的生活经历中间有很大的缺陷,对于做科学研究有很大的缺陷。你们要看到这一点,而你们没有这个缺陷。缺陷在那里?我给你们讲一段历史。你要知道我们国家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大事情,就叫文化大革命。文化大革命发生在1966年,文化大革命从开始到了1978年,差不多10年到12年的时间。到了1966年以后,全国的大学就不能上课了。我记得很清楚,我那年是大学二年级,二年级的课快学完。我的最后一节课在62号,那时我在北京上学,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我很难忘。课间操时,大字报全贴出来了,说我们学校党委是黑帮,广播了人民日报评论员文章,北京大学聂元梓的大字报就出来了,这样北京学校的党委都是黑帮。学生就乱了起来,于是就再也没有上过课。不上课干什么?就是去搞文化大革命,开大会、斗走资派、呼口号、读报纸、下工厂、下农村、唱歌等等,就是不学科学。这些年里,我在工厂做过工,煤矿挖过煤,中学教过书,草原农场种过4年地。在恢复考研究生的时候,我还正在农场,离开县城600多里,坐汽车中间还要住一夜。12年没有搞业务,从19岁到31岁,黄金的年龄段,不搞业务,这不是缺陷吗?我还算幸运的,上学早了点,还上了两年大学,我的同龄人以及年龄更小一点的人,大多数就下乡了,或还乡了,没有上大学的机会。你们的父母或者他们的哥哥、姐姐,大概就是这样吧。有的中学甚至小学都没有上,或者没有上好。他们的文化差一点。包括你们现在的许多老师,也有这些问题。这就是他们的缺陷。中国的知识分子,这个年龄段的,都有这个缺陷。这是历史造成的,难以弥补的。你们则是幸运的,你们生活在中国最好的发展年月,能有完整的学习的机会。但是有的同学却并不珍惜这样的机会,不认真学习,甚至随便旷课。这不但对不起你们的父母,更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这样好的年月。跟我相比,跟我的老师邓先生相比,你们的学习条件是多么好啊!如果你们像邓先生那样,刻苦用功的学习,你们的前途是无量的。你们要有这个志向,立下大志,再加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努力,就一定可以成功。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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