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流行一本书叫《乌合之众》，还有几个版本，夸奖的词儿不少，碰巧卓越下单儿满99元送书，我就顺便乌合了一本——似乎最劣的一个版本，像改编而不是翻译（对照其他译本就能看出来）。我浏览了几页，总的说来并不觉得稀奇；不过，作者用乌合观来解释老百姓替凯撒报仇，还有点儿意思。可惜忘了作者是谁，这会儿书也不见了。

乌合效应，与“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大概有相似的动力学。

看Penrose的新书Cycles of Time，提到Misner的“搅拌机”宇宙（Mixmaster universe，它的数学是Bianchi IX模型，具有振动的各向异性的行为，也是随机和混沌的）——这是一个老概念（1969年提出的；著名的“引力大典”MTW里也有介绍：Misner C.W., Thorne K.S., Wheeler J.A. Gravitation (Freeman, 1973)），但一直有人在研究。通常认为这个搅拌机逮住了引力坍缩的奇点，但只是“相信”而已，还可以怀疑。事实是，人们证明了那种行为的混沌，但并没说奇点的事情。科学中经常混淆“事实”的东西与“相信”的东西。相信的往往是“事实”的理所当然的推广。这种“推广”多半儿就是“乌合效应”的结果——有人有意或无意夸大了那个结果，后来的“不假思索”，继续夸大，……如此飞过一群乌以后，黑的就变白了。

反弦斗士Smolin揭发弦论家们也乌合过一个结果：大家都相信超弦理论一定是有限的，其实只证明了几项是有限的——即使证明了每一项都有限，也不一定能证明无限多个项的总和也是有限的。他说（《物理学的困惑》第12章）：

凭现在的证据，没有证明，也没有反例，几乎不可能知道弦理论是否有限。证据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解读。经过很多艰辛的工作以后（尽管人数很少），有了几个部分的证明。这既可以认为是猜想正确的证据，也可以认为是它存在某些错误的证据。如果说这些天才的物理学家的努力都失败了，如果说每个尝试都不完全，那可能就是因为他们要证明的猜想是错误的……

这些例子实在太多——在数学物理中，还可以从文献里找出哪些证明了，哪些是“谣传”，在经验科学里呢？某些东西实在只能是“人云亦云”了。至于科学团体中的“那些事儿”，连经验也不算的，就只能听乌鸦说了。Smolin还引用了前美国科学院院长Bruce Alberts的讲话，其中提到的“应声虫的科学”当然也是一种乌合效应：

我们建立了一个青年科学家的激发体制，但它太缺乏冒险精神。在很多方面，我们是自己最大的敌人。我们为了审查资助申请而建立的学术部门是由声称尊重科学冒险的同行组成的，但在分配资源时，他们一般都支持没有风险的科学。这对创新产生了巨大的削弱效应，因为我们的研究大学在选择新老师时就找那些能获得资助的助教。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么多的好青年在做着“应声虫”的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