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特顿小丘的深秋与早春

黄安年文  黄安年的博客/2020年8月28日发布（第25816篇）

　（按：本文节选自１９９９年１１月２２日、２０００年４月２９日访美日记．以《查特顿小丘的深秋与早春》为题节选收入黄安年著《美国纪行――一个中国学者眼中的美国生活》第6-11页，中国艺术出版社2005年版。）

　　1999年10月下旬来美已届一月，我们的人生遭遇了怀特普莱斯市北查特顿小丘的自然之秋，这是20世纪最后一年的人生之秋，逅邂自然之秋，是巧合还是精心的安排？只有上帝知道。查特顿小丘的秋色之丰盛富瞻，为我生平所未曾领略，外界的色彩、姿态、情调时时给人以种种体验，在脑际萦廻，在心头涌动，我有惊艳之感，以至迷醉其中。

　　古人写过“秋声赋”，我应当写一篇“秋色赋”，可惜才情不够。秋色，主要是树叶的颜色，作为衬底的天空总是湛蓝的。深秋的叶，绿色已渐淡出，红、黄两色取而代之，除常绿的松柏外，树叶披上了一年之中最多采易变的颜色，单是红、黄二字，远远不能穷尽其深浅、明暗、老嫩的差别，有的树叶红的娇艳，有的红的深沉；有的黄得明丽，有的黄的成熟；更有的黄红绿兼具，色彩斑斓。细分起来，秋叶的色彩恐怕有十几种以至几十种，可惜我不是学美术的，无法描绘这千差万别色调。秋叶不止多彩而且多变，有的半株尚绿，半株已红；背阴尚绿，向阳已红；或中心存绿、外缘已变；或今朝绿衣，明日渐渐红裳；今朝尚属嫩黄，数日已呈深棕。更有的在暮秋寒风中他树皆凋，仍灿若明霞，一树火红的或叶片呈深红近紫黑静立屋旁巍然不动的。我们到此已是深秋，或曰秋色已深，真是层林尽染，不同身姿不同品种色调的树，错落有致，有的亭亭如盖、有的高耸如塔、有的浓荫如伞，更多的婆娑伸展，相互组合，衬托高矮，明暗映照，远近呼应，置身其中，味醇色富，说秋色能醉人，毫不为过。真正体验“霜叶红与二月花”之涵义韵味。

　　此地的房舍，均掩映在树丛中，全是独立的House，一座一座的小楼，二层的居多，也有一层和假三层的，木结构，极少的砖瓦水泥。每座小楼的造型几无重复更不雷同，各依房主人的设计显示起独特之处。它们的门、窗、檐、廊、顶、角、开间、边线、烟囱各不相同，或虽局部相似而组合不同，再配以不同的色泽。总体而言，浅色居多，尤以白色和象牙白最多。墙体和屋顶搭配常是白与深灰、米色与棕色、浅绿与墨色、粉红和绛红，既有反差，又很协调，看上去很舒服，很温馨，很活泼明朗，又很有个性。一般House都有车库和专用车道或停车坪，门前有如茵的草地，有悉心养护的花木，树种都经过优选，枝条都经过及时的修剪，庭院不大而各成一景。每一座房子每一个庭院都很耐看，让人留连品味。

　　小丘居民区的马路是现代的，行驶小汽车的全部是柏油路，住地是通往市区火车站的必经之地；然而道路又是田园风味的，因为行驶在蜿蜒起伏的丘陵上。沿途每条街上的树、房、色泽、韵致都大体相似又不相同，都值得细细观赏，反复品味。总之，可以入画入镜头的处所太多了，移点换形，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一帧佳作。这里所最少见到的是人，镇日静悄悄的，偶有人在门前收拾落叶的或遛狗的，再就是执行公务的邮递员和收拣街面零碎的垃圾的清洁工，见面时都很友善，主动打招呼问好。友善、开放、不设防、不锁门，这点是给我的一个十分突出的印象，整个景色和房舍配以不断变化的树木花草，像个没有偷窃和盗贼，更不知恐怖为何物的童话世界。那些房舍令人感到可亲是因为它没有高高的栅栏、没有密不透风的铁甲门，更无防盗门和窗护栏，每栋小楼的大门都是木门或玻璃门，外面和低矮的常绿丛和小花园相间，欢迎主客人出入，不必担心小偷儿光顾，这点和极力设防形成巨大反差。再好的景色和房舍，如遇门警森严，总是很不协调，说不上和谐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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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年4月下旬，经过一冬和早春几场大雪和充沛的雨水，查特顿小丘迎来了新世纪的第一春。多日的阴雨后今天是一个阳灿烂的日子，早晨在户外真是人生莫大的享受。天蓝，蓝得高远、深邃；草绿，绿得滋润有光泽，间中嵌有小黄花和小蓝花；树木都是萌发新叶，适意地舒展；花中最高贵多彩的是郁金香，红的、粉的、黄的、紫的、白的，色泽不仅每种不同，而且同一种从花心到花瓣浓淡深浅也不同，耐看耐品。许多人家的院子或者自己动手或则请园丁布置栽培，除了花，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草，一片紫一片黄覆盖相间，还有越冬后开始忙碌的小松鼠跑来跑去，处处透露着春的讯息——不，春天已经拥抱整个大地了。

今年的春天来的迟，千呼万唤，欲来又止，回环曲折，其实这也别有情致，难得的迟来的东西格外宝贵，无论如何，春是已经到来，而且接近入暮了，不管风雨如何阻隔，树木花草已经摧折，依旧不可阻挡地绿起来、长起来，冰天雪地已经过去，大地四野色彩丰富多了，最具点晴之效的还是许多人家门前灿烂的郁金香。

　　　　住在查特顿这个小山丘上。得天独厚，出门满目春光，移步换形，处处皆景，无须远足踏青。无闲人，无尘垢，如果心无杂念，真可以把整个身心融入这造化赐与的无垠春光中去。那空气、那微风、那和煦的阳光，抚慰躯体沁入心脾，所谓“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朝阳春色任君尽兴采”。只要不下雨，我们一定天天在小丘上下左右走步，咄咄逼人亲近大自然。这里不论刮风还是下雨，都感受到是老天的一种赐与，常常道春雨贵如油，可天公是如此慷慨地赐与，无怪美东树木繁茂，气候滋润；风是花儿媒，吹醒大地，抚拂百物。最叫人舒心的是无尘无灰，任你怎么刮，树上地下，窗台]桌椅、脸面、鼻孔，都不脏，鞋也不用擦，桌也不常抹，懒人有懒福了。空气的优质和水源的洁净充沛，使人无忧无虑地生活。遥想原来的沙尘暴、泥水、水碱、黄尘、噪音和有增无减的防盗设置，居住环境质量和生活质量的反差，我猛然想到赶超的任务不能仅仅看GDP的数量，质量至上的人性化生活才是我们的理想目标。

   每次在小丘漫步，我们总是关注风格各异的房舍建筑，同开发商成片开发社区注重划一设计不同，这里的House，各具特色，富有个性化。所以我们边走边“读”这周围的每一懂房舍、每一个庭院。用心观察每一个细节，那门灯（常为铁骨玻璃罩欧式古典的）庭院中常为竖灯，立柱式，带有顶罩，或柱臂弯出，灯挂其上）；风铃几乎家家都有，千姿百态）；牌号（用一个铸成的小人排起）；信箱（各种形状，有支架，很别致）；鸟笼（一所彩色有窗的小房子，挂在树上）；百叶窗的装饰（整扇百叶留出上部雕嵌半越形的镂空）；东道（中间留下草地仅在车辆驶过处铺设柏油马路）；小径（各式各样，纯色斑斓皆备，直的、湾的、铺设不同造型石块，呈几何形等）；廊柱（圆形欧式居多，也有方形以石快砌成，取其村野风格）；台阶（精致的、朴质的、直上的、间歇的、转弯的、每阶有照明的等）；扶手（铁条出花的、木质的、天然石的、人造大理石的，以树干代杖的）；墙面（极少砖墙，多木质或仿木，有时呈树皮状、皱摺状，灵活多样）；房顶（一般均为人字形，常见多个人字形组合，不同方向和角度及大小的人字，分割成尖顶的梯形屋面，构成视觉效果良好，功能上乘，散热、排水，采光；房型极少对称，多为主从衬托，富变化之美。

   春天到来，家家户户的庭院几乎都经过精心设计，铺设了新草，栽上了应季的鲜花，树枝整修一新，有的还新围了草木栏杆。材料类似竹排，不失自然。草坪的优劣一眼就可区分，密度均匀、长短均匀、色泽鲜亮者，必为上乘，如绒如毯，有整体感。

    （写于1999年11月22日，2000年4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