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l 徐鑫

评价研究生导师，有几个指标：

研究生未来的学术发展，这是最重要的标准。

当然这个标准也比较含糊，因为研究生未来发展的决定因素很多。但是不管如何，以研究生的学术成就为评价标准来衡量导师，依然是比较靠谱的。

就像亚里士多德的杰出，间接证明了柏拉图的伟大一样。

研究生阶段的产出。

这个常常能直接衡量导师指导的效果。

导师对研究生身心的影响。

这个比较空泛，藏于隐秘，难于衡量，但也是标准之一。

那么，金庸小说中有哪些好的和差的研究生导师呢？

最佳导师

第一名：洪七公，有教无类，因材施教

千百年来，人们评价孔子的教育，总结下来就是八个字：「有教无类，因材施教」。

一代圣人，就是这八个字，所以每个字都重逾千斤。

而洪七公，也只有洪七公，完全当得起这八个字。

身为丐帮帮主，洪七公有非常琐碎繁杂的行政事务。

然而，他对研究生的教育，无论是全日制的、在职的、还是同等学力的，一点没有拉下。

他教过的，有同等学力研究生穆念慈，在职研究生黎生、鲁有脚，全日制研究生黄蓉、郭靖。

你看，无论男、女、老、幼、贫、富、世家、草根、聪明、愚钝、骏马西风塞北、杏花烟雨江南，洪七公都有指导，而学生都各有所成。这是有教无类。

对黄蓉，他传授「逍遥游」和「打狗棒」，对郭靖，则传授「降龙十八掌」，这是因材施教。

从具体指标看，洪七公的教育同样优秀。

论学术发展，洪七公的弟子中有两个丐帮帮主，一个当世大侠且天下五绝之一。

论读研期间产出，郭靖、黄蓉分别发表了顶刊「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

论身心愉悦程度，黄蓉不用说，即使是郭靖，在江南七怪那里得到的严苛教育，洪七公也是不屑的。

郭靖性子本身偏于端凝厚重，弄不好就会变成类似归辛树（《碧血剑》、《鹿鼎记》）式的古板人物，但是洪七公的豁达随性，很好地纠正了郭靖的这种倾向。

另外，洪七公非常难能可贵的一点是，让学生毕业后做自己的课题。

华山之巅，郭靖以「双手互博」为基础，左手「降龙掌」、右手「空明拳」对战洪七公的「降龙掌」。

这相当于毕业的博士，以导师的课题为基础加了新的内容，又另起炉灶，并申请基金、发表论文。这对导师的题目其实有很大的冲击。

而洪七公没有任何不爽。这是何等的学术自信！

相比之下，有些研究生导师，在学生毕业时，和学生签订某些协议，限制学生毕业后的研究方向。

和洪七公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所以，洪七公当之无愧是最佳研究生导师。

第二名：觉远，无为而治，垂拱天下

觉远差一点就是最佳导师。

几乎成为最佳导师，是因为觉远培养出了张君宝，也就是后来的张三丰，一代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武学大宗师。

差一点，是因为张君宝天资高迈，绝伦超群，选谁可能都会成长为一个杰出PI，所以觉远屈居亚军。

不管怎样，多年以后张君宝妙悟「太极拳」，写出《太极拳论》的时候，心中回荡的，还是华山之巅觉远的谆谆教诲：「后发制人，先发者制于人」。

那时，张君宝年纪轻轻，就战败潇湘子、尹克西，成为年度最佳硕士研究生。

而觉远的威仪棣棣，与世无争，也给年幼的张君宝身心抚慰。

觉远最大的理念，是没有功利心。他习武只为强身健体。张君宝因此没有压力，可以自己兴之所至，任意发挥。

从以后张君宝的武功看，也大都是妙手偶得、浑然天成的原创作品。

如张君宝看到龟蛇二山，见龟凝重而蛇灵动，而创「真武七截阵」。

所以，觉远位居第二。

第三名：风清扬，无招胜有招，科研无套路

风清扬只用了十几天，就让令狐冲从三流直逼绝顶高手，相当于从本科直接博士毕业，以至于东方不败都夸令狐冲的剑法好。

这样的教育水平，杠杠滴。

而且令狐冲多年后依然可以笑傲江湖，开宗立派，多是风清扬之功。

风清扬最大的教导，在于无招胜有招的理念。

科研领域，现在特别多的所谓套路。

公司有科研套路，很多公众号推广科研套路，甚至会标榜什么样的套路发表什么分数的文章。

但是，真正的科研是没有套路的。

就像微风轻扬，无形无影，润物无声。

一般的套路能成就余沧海、岳不群、左冷禅，但是真正的绝顶高手，是没有套路的。

这是风清扬最大的创见。

第四名：马钰，引人入胜，发现优点

马钰传功给郭靖的过程，简直就是一个教科书式的导师指导研究生的过程。

马钰初见郭靖，为了引起他的兴趣，先是指出了郭靖的不足。

抬起长剑，又练了起来，练了半天，这一招“枝击白猿”仍是毫无进步，正自焦躁，忽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冷冷的道：“这般练法，再练一百年也是没用。”

然后通过舞剑、救双雕吊足了郭靖的胃口。

那道士叫道：“看清楚了！”纵身而起，只听得一阵嗤嗤嗤嗤之声，已挥剑在空中连挽了六七个平花，然后轻瓢飘的落在地下，郭靖只瞧得目瞪口呆，楞楞的出了神。

那道士却已落在悬崖之顶。他道袍的大袖在崖顶烈风中伸展飞舞，自下望上去，真如一头大鸟相似。

已经牢牢打动了郭靖之后，马钰还担心所遇非人。徒访师三年，师访徒三年，故而设计了一个非常艰难的任务：黑夜攀登绝壁，考察郭靖的志气、毅力等素质。

这个策略可以媲美黄石公桥下掷履，考察张良。

在郭靖完成任务之后，马钰又向郭靖剖析他的认知不足：如败给尹志平是因为后者取巧；马钰还指出郭靖的优势，如武功基础扎实。

这些话语大大鼓舞了茫然无措的郭靖，简直是郭靖研究生生涯的一缕春风。

马钰还针对郭靖的性情优势，教给他内家功。

可以说，没有马钰，郭靖后来修习「降龙掌」和「九阴真经」等也不会如此迅速。

最重要的，马钰做好事不求回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金刚经》说，「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说的就是马钰吧。

第五名：赵半山，言传身教，润物无声

现在的研究生导师，亲自做实验的已经不多了。

而能亲自手把手指导学生，尤其珍贵。

就像赵半山在商家堡，亲自和陈禹对战太极拳，教给胡斐「太极拳」之「阴阳诀」和「乱环诀」。

不仅如此，赵半山还德艺双授：

他转过身子，负手背后，仰天叹道：“一个人所以学武，若不能卫国御侮，也当行侠仗义，济危扶困：若是以武济恶，那是远不如作个寻常农夫，种田过活了。”这几句其实也是说给胡斐听的，生怕他日后为聪明所误，走入歧途。

需要说明的是，金庸小说中搞现场教学的，最著名的，算上赵半山指导胡斐，一共有三个。

另两个是：张三丰现场指导张无忌学习太极拳剑，对战阿大、阿二、阿三；洪七公现场指导郭靖学习「降龙掌」，对战欧阳克。

赵半山所以胜出，妙在不教而教，羚羊挂角，不着痕迹，春风化雨，沁人心脾。

最差导师

第五名，归辛树，学术僵化

归辛树号称「神拳无敌」，武功了得，但是指导研究生却不是很在行。

袁承志微微一笑。刘培生从这五招之中学得了随机应变的要旨，日后触类旁通，拳法果然大进，终身对袁承志恭敬万分。要知他师父归辛树的拳法决不在袁承志之下，但生性严峻，授徒时不会循循善诱，徒儿一见他面心中就先害怕，拆招时墨守师传手法，不敢有丝毫走样，是以于华山派武功的精要之处往往领会不到。

归辛树性子严峻，学生也就跟着僵化。

归辛树的徒弟没有一个成器的，也间接说明了他指导能力的不足。

第四名：黄药师，学术专制

陈（玄风）、梅（超风）盗经逃离桃花岛，是金庸小说中一段著名公案，位列金庸小说四大逃离之一。

另外三件，一个是杨过逃离重阳宫，一个是火工头陀逃离少林寺，一个是瑛姑逃离大理。

这些逃离，本质可能都是学术逃离。

陈、梅逃离桃花岛的缘由，名义上是二人相恋，怕黄药师追究，故而叛离桃花岛。

然而，这种说法，仔细推敲，是站不住脚的。

疑点有三。

一是陈、梅相恋黄为何要追究？

黄药师在荒村野店撮合陆冠英、程瑶迦，何等不拘礼法，为何自己的徒弟相恋就不行？

黄药师自己也说：

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江湖上谁不知闻？黄老邪生平最恨的是仁义礼法，最恶的是圣贤节烈，这些都是欺骗愚夫愚妇的东西，天下人世世代代入其毅中，还是懵然不觉，真是可怜亦复可笑！我黄药师偏不信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礼教，人人说我是邪魔外道，哼！我这邪魔外道，比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混蛋，害死的人只怕还少几个呢！”

二是为何要盗经。

黄药师的武功，并不比「九阴真经」差多少。陈、梅盗经有什么动力呢？

本来不盗经，充其量是男欢女爱，以黄老邪的不拘礼法，即使不高兴，可能也不是大罪。

一旦盗经，性质就完全变了，那是欺师灭祖的大罪。陈、梅二人怎么会犯这个错误呢？

三是黄药师的反应。

陈、梅盗经之后，黄药师的决定，居然挑断其它徒弟的脚筋。这个反应非常的反常。

作为一代宗师，黄药师有什么理由如此做呢？黄药师出名在于行事不拘礼法，但不是脑子糊涂。

一个合理的解释是，陈、梅好奇「九阴真经」武功，而知道黄药师非常的学术专制，自高于人，所以只能盗经逃跑。

黄药师担心其它徒弟效尤，所以对其它学生进行预防性惩戒。

总之，黄药师过于严苛，学术专制。

想想洪七公在得知郭靖学了周伯通武功的反应，想想穆人清在得知袁承志学了金蛇郎君武功的反应，高下立判。

第三名：戚长发，学术欺骗

戚长发的研究的唐诗剑法，有非常大的经济价值，所以他的目标是申请专利，而不是发表文章。

而且要注意保密。

这本无可厚非，具有巨大经济价值的专利常常是父子档、夫妻档，就是为了防止秘密泄露。

可是，戚长发为了保密，教给儿子女儿的剑法都是假的，这就有点过了。

比如，他把「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说成「落泥招大姐，马命风小小」。

把「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说成「哥翁喊上来，是横不敢过」。

这样的传授虚假知识的导师，必然是最差导师。

第二名，丁春秋，学术内卷

学术竞争本来已经很激烈了。

丁春秋的星宿海搞得更加乌烟瘴气。

丁春秋喜欢阿谀奉承也就罢了，最大的问题是学术内卷。

星宿派弟子各个秘密练功，个个阴险歹毒，内部权力斗争，惨烈无比。

阿紫就是星宿派结出的恶之花一朵。

这一切，都是丁春秋所造成的。

金庸小说有所谓的蛊毒。星宿派简直就是个人蛊派。

第一名，武三通

何沅君是武三通的义女，可能也是研究生。

因为她和江湖驰名的陆展元不仅是夫妻，也有双侠之名。

陆展元可不是一般人：他的嘉兴陆家庄和陆乘风的太湖陆家庄齐名，他和大魔头李莫愁还有感情纠葛，让李生死以之。

所以何沅君大概率在和陆结婚之前就有不错的武功，才能和陆展元伉俪侠名著于江湖。何沅君会武功，那就一定是武三通教的。

武三通因喜欢自己的女学生而疯疯癫癫，抛妻弃子，这样的导师排最差第一名，相信没有异议吧？

那么问题来了，你的导师是哪一个？

注：圆真（成昆）杀谢逊全家，只为自己私利。这样的导师在现实中几乎没有可以参照的，所以没有算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