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1975年9月），我曾经跟着一位药夫子（挖药人）到四川龙门山里去挖药，历经大约两个星期。上山走了两天，在海拔3000-4000米的山腰上，开始寻药和挖药。晚上在岩石形成的浅洞里点起篝火，做饭、聊天、过夜。

上山挖药，规矩很多。比如，（1）不许大声说话、乱吼；（2）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语；（3）在挖药过程中，眼前突然出现的平坦路，不要去走；（4）晚上过夜点篝火，就要砍柴，砍柴刀只能上下劈，不许横着砍；（5）用新鲜柴火点篝火，而且一晚上都不能灭；（6）晚上在篝火旁，必须蹲着睡觉，不许躺下，也不许坐在岩石上睡觉；（7）晚上再冷，也必须脱鞋睡觉（图1-图2）；（8）如果有女生随行，则女生要方便，不能远离岩窝篝火，同时告诫男同胞转过身去；（9）离开岩窝时，必须给岩窝里留下柴火等等。。

（1）不许大声说话，这个我理解。因为山高，我们往往在白云里边找药。有时大声一吼，就可能下雨。

（2）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这一点我也理解。是对人身安全的一种心理警惕。

（3）在挖药过程中，眼前突然出现的一条平坦路，不要去走。（我听过好些药夫子说过，那些摔死的挖药人，往往在挖药比较劳累时，会出现平坦路的幻觉，走上去就摔下万丈深渊了。）

（4）晚上过夜点篝火，就要砍柴，砍柴刀只能上下劈，不许横着砍；（这一点大家都理解。）

（5）用新鲜柴火点篝火，而且一晚上都不能灭。这是到了凌晨山上温度很低，记得当年，天亮时树枝都挂有冰凌了。

（6）爬峭壁、钻荆棘、寻药、挖药、一天很累。可是再累，也要蹲着睡觉。（其中的道理我也理解，读者可以猜猜。）

（7）晚上蹲着睡觉，再冷也要脱鞋。药夫子说：“脱鞋是为了尊重山神。”其实，脱鞋是有另外的道理，读者自行猜测（如图1-图2所示）。

（8）当时龙门山还有野兽，野兽害怕篝火，同时，如果有人离开篝火远了，则可能发生危险。

（9）离开岩窝时，必须给岩窝里留下柴火，给后来的人。（这一点大家都理解。）

两周之后，我们收获满满，一早就下了山。到了龙门山镇才七点过，吃过早饭我想理发。

一家国营理发店刚刚开门，我直径走进了理发店。

一大早理发店还没有开张。店里有5位女士，穿着白白净净的白大褂，正在聊天。

我一走进门，她们惊异地看着我。我朝她们走一步，她们五位神情紧张地向后退一步，仿佛我是来打劫的。

我用轻松的口气对她们说：“我是来理发的。”

她们一听“我要理发”，一同长出一口。可是，她们中间没有人搭理我。

“我要理发！”我大声说。可是她们还是没有接我的茬。

我大吼一声：“我理发！”

一阵沉默。

从五位女士中，走出一位看上去是有资历的三十多岁的女士。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今天就算我倒了霉！”

她很不情愿地走到我身边，指了一下理发椅子：“坐下，我给你理发。”

我不想跟她们计较，便坐在了椅子上。

当我看到镜子里边的我，一个在龙门山上挖药，在野外生活了近两周的我。我是一个什么形象？

我满头的灰尘，满脸的污垢，又脏又黑脸膛上，转动着一对白眼珠子！简直就是一个逃亡的土匪！

唉！难怪把理发店的女士们吓成那样！

这时，我对给我理发的女士说：“我上山挖药，刚下山，为难你了！”

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走着眉头对我说：“先洗洗头吧！”

图1、为什么在寒冷的山上过夜要脱鞋？国外也有这个习惯。

图2、看到她的脚趾了吗？这么冷，为什么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