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老戴：科学玩的是独瓢活

戴激光在我博文的跟帖里提问我是否关注了最近张家生的故事？我当然关注了！只是不愿意做任何臆测，希望最后大家都能看到这个故事的水落石出。事实上，国际上或抢或霸他人研究成果的事情，并不罕见。有人偷别人的唉地、甚至数据，科学网里混过mitbbs的人听得还少吗？当然，抢的双方，通常是有强弱之分的。弱者抢强者的，小概率事件，时髦的话语叫屌丝逆袭；而以强取弱属于顺势而为是常态。你比对手“弱”，自然只有被抢被霸的份，“弱”者如果没有绝杀之计，只能自认倒霉。有的情况下，弱者是真正的弱势方，比如你的稿子被送到对手那里去了，自然而然只有挨宰的份，这样的现象生命科学领域并不少见。

科学玩的是独瓢活！无论是理论学科也好，还是试验学科也罢，脑子不特别好使唤的人，绝对玩不来科学这玩意。否则，就是累死的命，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也就是戴激光所造的“跟风舔眼”，没啥意思。

这样吧，我引介年轻的学子去看看我以前写的博文《故事人生 @ 我的博后生涯》，如果以前没有看过的话，这事儿有点启发，它是我自己以前在英国John Innes Centre做博士后期间的亲身经历。当时，为了警示后学青年，mitbbs生物版的版主询问我是否同意常年悬挂在那城墙上？俺说当然可以，写出来的目的本身就是提醒后来人。当时，mitbbs也有人说我为什么做人家的东西，真有本事就完全做自己的东西，也就是玩独瓢活。这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痛，那时候，俺就是一博士后，导师的课题是和他人合作申请的，我根本就没有理由不做导师分配的任务。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后来，俺自己独立出来以后，以通讯作者的方式发了俺的第一片小文，然后就准备彻底从那个领域里撤退出来。其实熟悉内情的人，俺那是什么狗血作者队伍？不得已不得已而为之也。人家老外厚颜无耻地问我要 senior authourship，俺的湘军脾气上来了，被我扇了一根闷棍，加个你学生在里边也就罢了，其它免谈。当时，也有好友劝俺，人家将来可能要把持这个领域，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俺再三权衡，科学玩的是独瓢活这个理念，决定从此以后不再在他们玩的地方玩啦，另辟天地。

科学研究玩的是独瓢活，说的是实际上要有自己独特的vision，入手独特的东东，有特殊的门槛才行。你玩的人家也能玩，这就比较麻烦。人家学界大牛把持各类高档期刊，即便你辛辛苦苦玩出点眉目来了，手稿一送审可能就是直接送死。

但是，如果你玩人家玩不来的，人家就没办法来或抢或霸。为啥？比如俺现在这个江湖郎中治疗疑难杂症的玩法。其实本质上讲，即便就是单方中药按照化学的观点来看也完全是复方。即便明确告知用了那些植物材料组方，也还有个药性的问题。植物部位根茎叶花果与皮，用的哪些个部位？比如同样来自于白菜，白菜花、白菜叶和白菜帮子，那个味道就是不一样。

即便明确告知你哪些个部位，哪个时机采集的效果有效而且最好？即便告诉了采集什么物种、什么特定部位、什么时间，但同一植物橘生淮南为橘淮北为枳，药性差别大了去了。老郎中进山采药都有固定的位置，并非是什么地方都采集，原因就是经验的积累对于药性的认识比较独特。现代科学，做模式植物拟南芥研究的人知道，遗传背景完全相同的两颗苗在稍有差异的小环境下，其次生代谢产物（中药的本质）的差别也可以非常明显。对于野生植物而言，搞得不好，地域采集不对，配伍出来的药物就可能成为患者的地狱。现在时髦中药产业化大规模种植，药性差别大了很多，这样种出来的药没有长期的经验积累，就靠植物分析化学那点内涵，我是不看好能种出什么大名堂的。有院士这么拼命呼吁，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懂中医药，虽然是中医药领域的院士。不信的话，你们去调查，我把话撂在这里，看看这院士能否解决哪个疑难杂症？

问题出在哪里？治病首先是得给患者把病情看准了，比如不同的人，同样的脸上长痘痘，其根本原因未必就是一样的。痘痘不过是个表象而已，就算是以专门压制皮脂腺的分泌来治疗痘痘，那也存在个人体质的差别，如何治好痘痘而不对身体造成另外的负面影响，根本就不是个小事儿，一股脑儿一个同样的方下去，就可能出现人命关天的事。

有次和我校某教授聊天，聊到我收治病例做研究，他说西医是明明白白把人给治死了，而我这是稀里糊涂就把人治好了。我碍于面子，没有直接说他无知。但我脑子里这样转：难道只有准确知道化学成份了这样唯一一条途径才能治好病情？我后来打了个比方，困难时期没有饭吃，很多人病了，身体垮掉了，这时候的饭菜就是良药啊。这样的情况下，难道你非得要知道这粒大米或者小麦里的精确化学成份和组成比例以后才吃饭吗？

所以我要说，中医药本质上是中国吃文化中超级浓缩的精华，它是一个独瓢活，内核是因人而异的智慧。能玩这样的独瓢活，就没有必要担心人家来霸与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