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星期，因为项目评审的缘故，出差到一线城市，见到了久违的新老学生。繁华都市，省级全额拨款事业单位工作，在外人看来，已经是风光无限。然而，走进这些飘在繁华都市的异乡客的内心世界，却感到几分心酸。客观地讲，毕业10年以上的学生，基本在一线城市扎下了根，取得了包含N多附加值的城市户口，过上了有房有车、生活无忧的小资生活。然而，2007年房地产大跃进以后、特别是最近5年入职的毕业生的生活，基本上可以用悲催二字来形容。

一、生存易、生活难的大城市生活

每个月五、六千元的生活，对于一个不考虑成家立业、养育子女、赡养老人的单身青年来说，维持个人的简单再生产不是件难事。合租的廉价房支出、单位的伙食补贴之外的有限食物支出、基本的人情外来之外，每个月还会有点余钱，偶尔过点旅游、美食的小资生活。然而，如果考虑成家立业的扩大再生产，在一线城市仅凭体制内的那点工资基本没戏。动辄七、八万一平米的房价，使漂泊族沉底打消了独自购房的奢望。外来户、极其有限的人脉资源，严格的户籍限制、低微的收入，使漂泊族在繁华城市的婚姻市场上毫无竞争力。留给他们的只有2条路可供选择，要么独身，要么在同学、老乡、漂泊族这样狭小的圈子寻求一份并非完美的婚姻。居住五年才能购房的资格准入、私家车限牌的强制规定、外地车辆高架限行的交通规则，使漂泊族购房、购车的梦想越来越远。如果没有极其富有的家庭经济支持、或者以婚姻为交换筹码的逆袭，平民后代在一线城市过上体面成活的成功概率越来越小。看着一个昔日朝气蓬勃的学生寄希望于彩票大奖的梦想，作为老师的我心里真不是滋味：成家立业、过上常人的生活，是一个心理正常的人再也平凡不过的愿望、然而，在这种薪水微薄、一眼望到头的事业单位，除了买彩票中大奖之外，人们还有什么改变命运的更加便捷的途径呢？

二、去留两彷徨

“长安米贵、居不易”。大城市生活不易，然而，回到房价低廉、生活成本低的四、五线城市就是理想的选择吗？答案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上个世纪末一场抓大放小的国企改革，基本上使这些城市的国企破产倒闭殆尽。2000年加入WTO之后，乡镇企业在国际竞争的格局中也被淘汰出局。2009年后四万亿的刺激，使相当一部分企业产能过剩，电子商务的冲击，直接把商业、服务业逼到了无法生存的死胡同。百业凋敝，是对很多四、五线城市经济状况的最好描述。就业机会少、人际关系复杂、缺乏公正竞争机会的现实考虑，使很多大城市漂泊族对返回家乡创业心存疑虑。另外一个考虑就是，大学开设的很多专业，如软件开发、家居设计、风景园林、城市规划、金融工程，只有倒一线城市才能发挥用武之地，回到四五线城市等待学子的命运只有失业、改行。

三、青椒变北漂

在项目评审过程中，遇到一985高校的教授，提起高校教师的绩效考核、非升即走制度，这位不到50岁，已经满头白发的教授不禁唉声叹气。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论文、课题的绩效考核，仿佛一把如影随形的鞭子，紧紧箍在知识分子头上，严重影响了大学教师的生活、学习工作，极大地降低了科研质量。尤为担心的，在日渐严酷的非升即走、居高不下的生活成本面前，青椒群体中已经发生了逃逸、转岗的溢出效应。虽贵为985名门，很多海归来到学校面试，一看可伶的工资待遇，扭头便走；真正的人才越来越难以引进。引进的人才，在非升即走制度面前，大多具有自知之明，考核不过的早早提前要么转到不需要考核的行政后勤岗，要么另觅考核门槛低、待遇高的学校。

人不分高低，职位无贵贱。一个职位，只要雇佣了人，在员工尽职尽责的前提下，就要保证这个人过上能够扩大再生产的体面生活。然而，在一线城市的很多岗位，很多人的生活只能维持单身贵族的简单再生产。在一个提倡美好梦想的年代，这种生活现状已经有点违背人性了，不能不说是时代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