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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洋溢着丁香花芬芳的四月的傍晚,是艾米和我都不愿想起的残忍记忆。它就像一道刺眼的闪电,将我们充满梦幻色彩的青春,瞬间撕裂出凄厉的伤口。
我从没有怀疑过,Alan和我,天生就是彼此互不可缺的一部分。他比我大三个月,我们甚至在婴儿时期在同一个澡盆里洗过澡,幼儿园一起玩耍,上小学一起写作业,上中学一起回家。高中时,有哪个女生给他写了纸条,他不一定告诉父母,但是会和我说,然后我们一起同仇敌忾地鄙视那个“无耻”的女生。我们两个的区别是,我的母亲秉持放养的理念,除了学习放纵我疯玩,他的母亲几乎将他所有不上课不写作业的时间都安排了课外班,于是他会的技能比我多,也比我更加守时和坚持,而我却任性、娇憨、散漫。
我从小和Alan一起长大,比起其它的独生女孩儿,有一种受保护、有靠山的心态,因此对于和男生交往我毫无障碍,总是快乐地与许多男生打闹嬉戏,撒娇耍横,却从未因此得罪过人。这也养成了我有点马马虎虎的男孩子性格。直到那一天,迎面看见Alan和Amy手牵着手,走过来。他们相互注视着对方,根本没有看见我。一瞬间我像被定住了一样,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忽然间我感到心脏受到猛烈的挤压,尖叫了出来。
我不记得是怎么冲回宿舍的,只听见Alan在后面喊:“飞燕,飞燕,你听我说。”直到管宿舍的阿姨将他挡在门外。
那天我彻夜未眠,天亮时烧得一塌糊涂。不停地梦见自己手一松,一只心爱的红气球顺势飞向了天空,在树梢处打了个回旋就不见了,我怎么追也够不到,想找Alan帮我他却不在,心刺痛到欲哭无泪。天亮时依稀感觉艾米来过,和宿舍的丹阳一起将我送到了校医院。后来丹阳告诉我,在烧的糊涂的时候我一直喊着Alan的名字。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一言不发,和谁都不说话。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自习,一个人流泪。我不停地拿出一面小镜子审视自己,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自己。圆乎乎的脸,毫无城府的大眼睛,像小男孩一样的短发。我的人生中,第一次发现自己相貌的欠缺。我没有感到自卑,但是却感觉到深深的绝望。除了Alan,我没有必要自卑,可是他已经用行动否定了我。
Alan来找过我两次,嘴唇上全是泡,对我说:“飞燕,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真的对不起。”
我冷冷地说:“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错。”身体却哆嗦得犹如万箭穿心。
我面无表情地与艾米在楼道里擦肩而过,平静得像冬天的太平洋。艾米似乎更瘦了,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两个星期的沉默之后,我开始节食、跑步、发奋学习。我去图书馆读宋词,仔细品味宋词里忧伤的意境,好像那些充满了闺怨的女人全都是我;我一个人戴着耳机在月光下听小提琴曲,内心沉浸在深深的孤独中。
我就这样近乎与世隔绝地孤独着,孤独地骄傲着。
而我,也没有再看到Alan来找过艾米。罗金山跟我说,Alan正在复习考GRE和TOEFL。我没有说话,心里在想,Alan,你已经离开了我,出不出国又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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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2 0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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