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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24日)看到博文“听袁钧瑛说她七七年高考的故事”: http://blog.sciencenet.cn/home.php?mod=space&uid=681273&do=blog&id=551028,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夜不能寐,欣然命笔,有感而发下。
76年冬至日,呼啸的北风夹带着雨雪,肆无忌惮地在祖国的大地上怒吼着。严冬的农村,到处是是一片寂静,辛勤了一年的农民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当天下午4点多钟,公社的广播突然开始响起来了:“贫下中农同志们,干部社员同志们,请大家注意啦,现在播送公社革委会重要通知,请**大队的***、***,**大队的***、***...听到广播后,于6点钟前到中心小学参加考试。”
当时我正在和几位农民兄弟下棋,杀得难解难分,根本没有注意广播的内容。突然身边的一位老兄推我:“哎,有你呀,还不快点去?”于是我急忙起身,借了一件军用雨披,骑上自行车,冲进漫天大雪中。
那年头要离开农村,大致有三条路:招工、参军和推荐上大学,条件是必须劳动两年以上。三条路都有很多的猫腻,人际关系、背景、后台等等,无一不是决定你命运的杀手锏。他们(指大队、公社及县里。比如说,公社就有权决定谁去读大学)大权在握,呼风唤雨,好不威风。
我是外来户,从外地到此地安家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刚来的时候,真是人地生疏,两眼一抹黑,有道是一切靠自己,听天由命。由于自己“吃苦耐劳,坚持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真诚地接受他们的再教育,脱胎换骨,洗心革面”,短短的半年内从农民开始“脱胎换骨”,先后担任生产队会计和大队集体企业会计,在公社及县里小有名气。根据当时的规定,今年具备被推荐读大学资格。事前我已经知道大队推荐名单中我排名第一(每个大队可推荐两人,第二名是乡政府秘书的千金)。基于“辉煌的个人业绩”,读大学可谓是十拿九稳啊。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阵“窃喜”。
十几里的泥泞小路早就甩在身后,我的脸上涂满了雨水和汗水混合物,手脚被无情的风雪冻得冰凉麻木。尽管这样,我心里还是暖烘烘的。那时的考试完全是走过场,根本不会看你的成绩,关键是领导的“长官意志”--那个畸形年代赋予了他们太多的生杀大权。理论上讲我是很有希望被公社推荐上的,一想到即将园了自己的大学梦,心里那高兴劲儿就别提啦。
中心小学内灯火辉煌,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人们在低声议论着什么,不时爆发出欢快爽朗的笑声,考生们早就把室外的天寒地冻抛到九霄云外了。我坐在靠近窗户的学桌前,眼睛看着黑呼呼的窗外,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请大家坐好了,准备考试啦。”公社的文教委员高声地招呼着。监考老师给每人发了两张油印试卷,一张是语文试卷,另一张是数理化试卷。我大致瞄了一下考试内容,比较简单(那时有初中生参加考试),假如正常发挥的话,得高分应该没有问题。两个小时的考试题目,我只花了一个小时就做好了,第一个把卷子交了上去。用“骄傲不羁”的眼光扫描那些还在孜孜不倦的考生后,我怀揣着“过度兴奋的心情”,去学校食堂吃那迟来的晚饭。
等其他人考玩试、吃完饭,已经是近9点钟了。考生的试卷已经交由中学老师阅卷,连夜要把考试成绩“赶”出来,报公社革委会研究决定向县革委会的推荐名单。外面的雨雪还没停,黑灯瞎火的,回到大队的路太远了,干脆等天亮了再回去吧。于是我找到就住在附近知青点的朋友,到他们那里去玩,反正雨雪天气第二天不要出工干农活的。
来到知青点后,我们玩起了当时流行的“四十分”,输者贴纸条。外面的雨夹雪不知何时变成了大雪,呼啸的狂风席卷着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大有“搅起玉龙三百万”的感觉。半夜时分,大家都感觉到肚子饿啦,我们烧了一锅地瓜玉米粥,炒了一盆咸菜,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然后又开始了“四十分”之旅......
“东方红,太阳升...”5:30,公社广播站准时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播音。“现在播送公社革委会重要通知。经公社革委会研究决定,下面的同志获得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资格:**大队***...”我们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牌,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位插兄高兴地大叫起来:“哈,有我!”第一遍名单报玩了,“没有?是不是报丢啦?”我心怀侥幸。第二遍播音又开始了,我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听着,还是没有我的“大名”,取而代之的是那位“千金”......
啊,难忘的76年冬至夜,无言的结局。
后来我交出了所有的会计账册,回家“舔伤”。
后来我收到公社文教委员的真诚邀请,叫我到**中学做老师(安慰加补偿?)。
后来我参加了77年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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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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