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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和她的名字一样,非常的白,一双长长的辫子一直拖到腰下,让我非常的羡慕。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留过这么长的辫子,主要是感觉这么长的头发洗头、梳辫子都太麻烦,所以留辫子最长的记录大概就到肩膀下面一点。雪的辫子又粗又长,她会把辫子一直编到最后细细的,在辫梢上扎两个蝴蝶结,辫子随她的活动在背后晃来晃去,那两个蝴蝶结便如两只蝴蝶在她背后翻飞着。记得有一阵把女孩子爱打扮都说成是资产阶级思想,连那种一左一右各扎一把的辫子,因为有点象麻雀尾巴当时被称作“麻雀辫”也不允许扎,女孩子要留辫子的话,一定要把辫子编起来,雪的那两个辫子便不能扎蝴蝶结了,只能用橡皮筋简单滴扎起来,但雪也有自己的办法,她把辫梢留很长一截,那散开的辫梢飘飘洒洒的,别有一种风情。
雪家里条件不错,她父亲是个干部,不过是什么级别的干部不太清楚。我家离她家有点路,虽然是同一个班,但很少到她家去串门,偶然有一次不知道什么事情和她一起去她家,看到她家有一面墙全部都是书架,装满了各种图书,顿时产生出崇敬的心情,想着自己家要有这么多书该是多美的事啊!过后我试探地问她:你们家那么多书,你肯定看了很多书吧?我本来是希望和她聊聊读书的事情,聊投机了也许可以从他们家借几本书来读。谁想她却说,那些书她父亲都当宝贝似的锁着,不让她看,她几乎没看过那些书。自己顿时便无语了。
不过雪的确不太喜欢读书,却喜欢运动,印象中她跳橡皮筋、踢毽子都很好,当时自己踢毽子比较厉害,可以连续踢几百个,还能踢各种花样,雪是极少几个可以与我较量一下的人之一,但其他的运动我却根本没资格去和雪比一下,她比我要厉害多了,特别是那些运动会上比赛的项目,诸如跳高、跳远、铅球、赛跑之类的,她几乎是全能,我却没有一个有参赛的资格。但没想到,运动这么好的雪却突然病了,好多天没到学校来。后来听说,她得了白血病。刚开始我不知道白血病是什么病,还想着,怪不得雪那么白,敢情她的血是白的,大概红细胞比我们的都少。后知道白血病就是血癌,才感觉问题有点严重。那时得癌症的人很少,但只要患了癌症基本就算判了死刑,而且我的概念里癌便是一种恶性肿瘤,所以一直没搞清楚血里面怎么也能长肿瘤呢?想到雪那么小,生活还没开始呢,便想着也许她会是个例外,老天该不会那么狠心。
果然雪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以后似乎恢复了,又回到班里来上课,只是剪去了那一双长辫子。据说他们家为了给她看病花了许多钱。那以后,喜欢运动的雪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运动了,她告诉我们,她现在要特别注意不能受伤,如果受伤很可能便会止不住血。记得早熟的凤仙还曾悄悄和我说过,雪到了发育的时候可能是一个关口,过了便过了,过不了来月经的时候便可能大出血。我们还在一起议论“血崩”之类的事情,我自己是半懂不懂的,但却有一点恐怖的感觉。
没过多久,雪突然流鼻血,血流不止,把我们都吓坏了。马上她又住进了医院,说是白血病复发了,那可恶的血癌终究没有放过她。记得我曾和几个同学一起到医院去看望雪,只见她的脸没有一点血色,惨白惨白的,连与我们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还是勉强挤出一点笑来,说是医生告诉她治疗这个病要掉头发变成秃子,还说上次已经把辫子剪去了,这下连那点头发也保不住了。虽然她故作轻松,我们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出了病房的门一个女生便抹起了泪水。
但雪没等头发掉光便永远离开了。开追悼会的那天全班的同学差不多都去了,那是我第一次去殡仪馆,也是第一次参加追悼会,雪的追悼会还没开始的时候,旁边一个房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那种哭声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心里有一点吃惊,又有点忐忑,突然似乎明白什么叫生死相隔。等我们围着雪缓缓走过的时候,我看到的雪是化过妆的,脸上搽了胭脂,唇上涂了口红,只是没了生前的生动。许多同学都哭了,我却没有流泪,注视着雪那安详的脸,告诉自己生命很脆弱,真的应该珍惜,要好好活着。我很清楚地记得,雪的枕边还放了一个书包,她可连小学还没读完啊!
雪是我中小学同学中唯一的一个看到她失去生命的人,在她生前我和她算不上特别好的朋友,但其实她的死却是我中小学期间留下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情。多少年以后都会在某个时间或被某个事情触动便想起她来。今天在家唱韩红的《那个冬季》,这首韩红自己作词作曲的歌,其实是唱的爱的悲伤,但我却在唱到“如今的雪花已片片落地,而你却离我而去,心依旧、人依旧、冬依旧、歌依旧,你随风散去”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了雪,仿佛这首歌便是为她而作,于是唱了一遍又一遍,眼前就有雪的影子出现,那长长的辫子和一双蝴蝶结也清晰地在那里飞舞着。
就把这首《那个冬季》发布了吧,韩红的歌唱起来常常有荡气回肠的感觉。另外再放一个张惠妹的《原来你什么都不要》,是的,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一定要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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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4 0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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