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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梦
1963年8月23日,为反对种族歧视、争取自由平等,马丁·路德·金组织了美国历史上影响深远的“自由进军”运动。他在林肯纪念堂前向25万人发表了著名的演说《I Have a Dr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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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想有一天,这个国家会站立起来,真正实现其信条的真谛:“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
我梦想有一天,在佐治亚的红山上,昔日奴隶的儿子将能够和昔日奴隶主的儿子坐在一起,共叙兄弟情谊。
我梦想有一天,甚至连密西西比州这个正义匿迹,压迫成风,如同沙漠般的地方,也将变成自由和正义的绿洲。
我梦想有一天,我的四个孩子将在一个不是以他们的肤色,而是以他们的品格优劣来评判他们的国度里生活。
我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圣光披露,满照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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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路德·金的梦,也是无数美国人的梦想。他的声音曾经让亿万民众为这个梦想激情澎湃,前赴后继。这篇著名演讲词在我高中英语演讲比赛中被我背得滚瓜烂熟。但即使这样,说实话,当年的我并不是非常理解这样一位外国大人物的宏伟梦想到底想干啥。不就是一个梦吗?谁没做过梦啊,我也有自己的梦想,只是没有这么崇高伟岸。
小的时候,经常被父母,老师和其他长辈问:你将来长大了,准备干什么呀?你的理想是什么?小朋友们的回答通常都是:我长大了要当画家,科学家,文学家,工程师。。。孩子们的理想都是梦幻的,虽然不太清楚画家,科学家也好,文学家,工程师也罢到底是些什么东东,但肯定是一件很崇高的,让人羡慕,受人尊重的工作。比起我这些小朋友的美好梦想,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长大了到粮食局工作。不为别的,只为爸爸每月到粮局买米买面的时候,不再看别人的颜色,不再缺斤少两,甚至可以因为儿子的关系占点小便宜。这样的梦想,现在看来可能有点丢人,但当时确是我小学,中学努力学习的唯一动力。当有一天,我跟父亲讲了我这个“远大”理想的时候,父亲沉默良久,但最后并没有批评我的目光短浅,而是说,找个好工作,将来光宗耀祖,是你妈我俩的最大心愿。咱们家,没权没势,要实现这个理想,你一定要刻苦努力学习,只有学习好了,你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中学阶段我的学习是很不错的,最好的成绩是当时的全镇(估计有上千名考生)联考的第一名。但也只有这么一次,所以要抓紧时间显摆一下。我这里解释一下,为什么只有这一次的成绩非常突出,而其他次的考试并不是非常出色呢?我的理解是这次考试的题目都很“活”。所谓“活题”当然就是很灵活,不死板,需要学生充分发挥水平的题目,这样的考题其实是适合我的。我在中学阶段学习的特点是看了大量的课外书,知识面应该很广,而且我的发散思维,联想能力很强,缺点是学习的知识不扎实,不系统,经常是丢三拉四。记得当时,我们似乎学过一篇课文,是说学习要循序渐进,前面的知识没学好,没彻底弄明白,就不要碰后面的知识。老师是这么教的,绝大多数同学也是这么遵守的。而我可能是性格的原因,有些新的知识,我是等不及前面的全部搞懂,就开始囫囵吞枣地学习后面的。因为这个,当时也没少挨老师批评。但现在想起来,尤其是后来在香港读博士阶段认真研究了杨振宁提出的“渗透式”学习方式后,我才猛然醒悟,原来我中学的学习方式是对的,至少搞科研的路子可以是这样的方式。但这种方式并不适合在考试中取得高分。中学的考试,很大部分考核的是一个学生的记忆能力,对于其他能力,比如说逻辑思维能力,联想能力,逆向思维能力等等的培养重视程度远远不够。所以,考试的过程中,我无谓的丢分很多。很多人把自己高考失利,没考上名校,都会找很多理由为自己辩护,目的无非是想证明自己并不差,只是没发挥好,潜力还是有的。而我的高考,坦率地讲是正常发挥,甚至有点超常发挥,最后总算没有名落孙山,已是非常庆幸,哪还敢奢望将来能到香港读博士,美国做博士后以至有可能在澳洲做教授,指导博士生,博士后。
大学阶段我的学习成绩依旧非常一般,第一我仍然不擅长考试,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我对学校开设的很多课程丝毫没有兴趣。但我的大学生活仍然是非常充实,因为我花了大量的时间自学了很多自己感兴趣想学的科目。另外我还积极参加(领导)了学生会的很多工作。现在很多人可能对大学生盲目参加类似学生会等社团,听到的更多是批评的声音,但我觉得,至少在我们那个年代,无论什么事,只要你认真投入了,都会很有收获。这种收获短时间内未必立竿见影就能体会到,但日后说不准哪天你会突然意识到应该感谢当年那些宝贵的经历,这些经历关键时候会给你意想不到的帮助。另外大家也可能也有这样的感觉,当年的大学同学,多少年后一比较,你会发现,当初学习成绩突出的同学工作后未必发展得很好,而很多尤其是在学生会“混”过的同学,学习成绩不见得很好,但踏入社会后往往发展的有声有色,风生水起。这也许能说明一个问题,一个人的成长应该是全面能力的提高,单个点的单线条的突飞猛进,长远来看,并不见得能一直保持住这个势头,毕竟社会考验一个人是全方位的,欠的债迟早是要还的,有时候弯路也能成就你的梦想。
大学毕业后,我先后在国有大型企业和市委组织部工作过。国企车间最艰苦的工作,是我主动跟领导请求把我从科室调过去的,没有别的理由,我就是想知道,一个企业最艰苦的地方能艰苦到什么程度。后来我真的体会到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学会了尊重别人,尊重别人的工作,无论高低贵贱。但有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被单位推荐到市委组织部当宣传干事,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掉到了我头上。在众星捧月之下,当我离开自己奋斗过的车间的时候,我有一种非常清楚的感觉,这么艰苦的环境我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我?然而市委组织部的工作,就在我意气风发要大干一场,并已经有不错成绩的时候,一件偶然的小事(也许不是偶然,可能就是一个局),我的工作被一个很有背景的哥们给顶替了,我不得不回到原来的国企。而这时,人走下坡路的时候,等待你的不是鲜花和安慰,而是落井下石,冷言冷语。而恰恰这个时候,才让我认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那是一种痛,一种无法挥去的痛,这种痛叫成长。一年后我考取了硕士研究生。
研究生阶段,你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本科生阶段学习好的同学,研究生阶段未必有很好的表现。这是什么原因呢?其实道理很简单,那就是硕士研究生之前的学习(教育)基本上是一个学习以往的(历史的)知识的阶段。对于一个日后的科研人员来讲,这当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打基础的阶段。那么研究生以后的阶段(硕士-博士(博士后)-教授)这个阶段其实是一个挑战(质疑)以往知识的阶段,这是一个创新的阶段。有的学生背书能力很强,那么在第一个阶段就很突出。然后到了第二个阶段,由于缺乏创新精神,光靠背书是不行的,所以也就变得很普通了。我的基础并不好,但我的研究生三年的学习,可以用如饥似渴来形容,我要把失去的时间追回来。三年的时间足可以改变一个人所谓基础,就看你付出多少努力,流多少汗水。所以只要你认准一件事情,朝着梦想努力,朝花夕拾都不晚。另外,改变我命运走向的是我遇到了所谓的贵人,那就是我的硕士导师,非常有名的学者。是导师激发了我对科研的浓厚兴趣,引导我走上了科研的正轨。硕士三年以后,导师推荐我到香港读博士。人生最关键的只有几步,尤其在你年轻的时候。
香港的四年攻读博士的时光,那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在香港我的博士研究方向和我硕士期间的研究完全不同,也就说一切要从新开始。在香港,老师授课要么用英语要么用粤语,这两种语言我基本全听不懂。怎么办呢?笨鸟先飞吧,我真得是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英语上了。但有一天我突然能听懂老师讲的绝大部分英文的时候,激动地我差点没哭了。另外因为以前在国内学习,实验这方面的训练并不多,而我的博士论文要做大量的实验。所以刚一接触实验,很是有点手忙脚乱。后来为了节省时间,我索性把铺盖办到了实验室,一呆就是一年。我的博士导师对我影响是深远的。他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如果你真想把实验做成功,你就一定会成功,关键是你下多大决心,所有人都会帮你。我印象最深的是,试验过程中,我有了一个自我感觉很重要的很original的idea, 但要花费不少钱去改现在的模型,最要命的是,一旦我的实验失败,可能整套设备都会报废,那可是上百万的设备。但这个idea让我激动的睡不着觉。当我跟教授说了我的想法后,教授眼睛一亮,就放下一句:你大胆地去做吧,最严重的后果我来负责。我当时好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是激动,还是感动,分不清楚。后来在我的认真筹划,设计之下,我的这个idea在试验中被反复验证,实现了!我成功了!四年的艰苦时光,我活了下来。
在香港拿到博士学位以后,当时亲戚朋友都问我为什么要去美国做博士后, 我说美国是超级大国呀,我这个领域的大牛多数都集中在美国高校和国家实验室。是骡子是马就要拉到美国骝骝。你不是自我感觉不错吗?那就到美国来证明一下自己,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成色,多少斤两。在美国的一年半博士后时光,是让人难忘的。到了美国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世界之大,牛人怎么全集中在了这里。很多人误解,或者以讹传讹地认为,在国外博士后就是博士毕业后找不到正式工作的一个临时职位。言外之意,做博士后是件不光彩的事情。我的理解却恰恰相反。我觉着博士毕业后做一两站博士后对一个人学术生涯是很难得的一段经历。一旦你真正入职,就很难找到这样整块时间自己自由支配,提高武装自己的“快乐”时光了。因为博士后阶段,你不用花大量时间上课,也用不着绞尽脑汁去申请课题,你可以心无旁骛地在你博士论文的基础上继续深入做下去,或干脆开拓一个新的领域。这段积累对你日后的学术上的厚积薄发,路越走越宽无疑非常重要。正当我满怀信心在美国干几年博士后就申请美国的教职的时候,金融风暴席卷美国的各个领域,高校也未能幸免,我的美国教职也随之梦碎。
正当我“毅然”放弃美国的“优厚”待遇,准备打道回府,报效祖国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拿到了澳洲一所大学的职位。在澳洲大学,早九晚五。下午五点以后办公室乃至整个楼就没人了。一开始我都贱得有点不习惯,这么早就回家了?我当时都怀疑澳洲的教授水平能有多高。后来我发现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其实很多教授是在家工作的。也是,对于真正醉心于科研的人来说其实一整天都是在工作/思考,包括做梦。两年后在老板的支持下,我申请到了澳洲的ARC的一个基金,一下子自己变成了老板,有点不适应。有时很感慨自己的运气不错。我现在的老板是一个大家,他管人的方式就是不管,给你充分的自由,当然前提是你真的是块料。说心里话,我们非常感激他对他的团队,尤其是对年轻人的提携,鼓励,宽容与支持。去年我招了一个博士生,这是我的第一个学生,没有经验,真没有。我跟大老板说您做第一导师,我做副导师,这样我心里踏实点。他说你可以的,你做第一导师,这对你很重要,语气不容置疑。我心里一阵温暖,士为知己者死!来澳洲五年了,五年的时间我发表了被SCI收录的国际期刊论文近三十篇,主持了两项澳洲国家自然基金,组建了包括三名博士生,两名博士后的“团队”。更重要的是,来澳洲的第二年女儿出生了。女儿的出生让我深切地认识到澳洲人的生活态度,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家庭才是。但中国人的奋斗精神是不能丢的,这是我们立足于世界的资本。后面的路还很长,现在只是新的开始,我的追梦之旅还在继续。。。。。。
这本书《一个"青椒"的追梦之旅》承蒙清华大学出版社垂青,准备用《留学篇》,《科研篇》,和《生活篇》三个主要篇章向大家讲述我作为一个青年教师追逐梦想的心路历程。 留学,科研这两部分,是根据我在香港,美国,澳大利亚一路走来的切身经历,原汁原味地跟大家分享在求学,科研上的心得,经验和教训,对年轻人的求学科研之路希望有参考价值。这种价值不见得非得出自一个大牛,大明星等功成名就的人士之手。一个正在前行的青年学者的心声可能更能打动你,更能产生共鸣。另外,《生活篇》这部分,很多文章貌似在讲一些平常的故事,其实里面体现了一个海外学者对家庭,事业,亲情,友情,爱情以至人生的解读。同时对子女教育,环境保护,社会热点等问题也进行了“旁敲侧击”。这里未必见得有多深刻的思想,见解,但我确是在用心挖掘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最纯粹的感觉,无论美丽的还是丑陋的,高尚的还是卑微的,都是真实的。通过这本书,我还想告诉大家,不仅文科类的学者可以写出优美的文字,关注社会问题,指点江山,忧国忧民;理工类的学者照样可以有人文情怀,同样可以激扬文字,挥斥方遒,那更是一种别样的风采。最后,对科学网能提供一个这么好的平台,让我有机会与大家分享科研生活中的喜怒哀乐,由衷地表示谢意。另外,本书的很多文章得到了科学网众多网友的宝贵意见,他们的鼓励和肯定是我这一年多来坚持写完这本书的最大动力,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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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1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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