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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中秋月
躺在床上,任凭皎洁的月光洒进屋内。我仔细地观察窗外澳洲的圆月,比起我记忆中故乡的中秋,似乎有些过分地大。澳洲的月光是美的,是静的,但静得让人感觉一丝凉意。我多次梦见我的家乡,我的童年,中秋之夜,那里的月光是有情感的,是有温度的,洒在身上,是父亲悠扬,安详的琴声,是母亲粗糙,温暖的手。
我的童年,中秋佳节,月饼就像过年的饺子一样,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有着特殊的记忆。家里孩子多,上面四个姐姐,父母在快四十岁的时候才有了哥哥和我,定是格外地宠爱。每年中秋,我和哥哥都能分到一整块月饼,而姐姐们只能分到半块。我的印象中,好像姐姐们不太爱吃月饼,所以就连她们那半块月饼有时也会给哥哥和我。和哥哥比起来,我总喜欢省着吃我的月饼,就是那么一小点,一小点地咬,因为我太喜欢这个圆形的月亮形状了,实在不忍心破坏,但又禁不住诱惑。彼时,三妈家的五哥,又跑到我家来玩,来听父亲拉二胡。五哥其实比我大很多,但是一个孩子王。他见我手中拿着的月饼,就笑眯眯地走过来说,来,五哥教你变戏法。变戏法?我一下来了兴趣,问,咋个变法?五哥不慌不忙地说,我得用一下你手中的月饼,我半信半疑地把月饼放到他的手上。五哥仰望星空,只见一轮圆月,然后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天上是有一只天狗的,天狗是干什么的?是专门吃月亮的,天狗是怎么吃月亮呢?就这样!话音未落就在我的月饼上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看着我的圆月,一下子变成了残月,我一下子就急了,急得我嚎啕大哭,我哪吃过这个亏!一把抢过那半块月饼,疯了似的冲进三妈家的大房子,进门就开始打滚,嚎着说,我五哥把我的月饼给吃了!得给我赔!三妈见状,赶紧从一个黑柜子里掏出一个大月饼给我,我不依不饶,说,要两块!不然继续打滚!无奈,三妈又给了我一块。我一下子破涕为笑,一蹦一跳地出了门。这时,一个人正在焦急而耐心地等着我.五哥拍拍我,接过一块月饼,和我一起去听父亲拉二胡.远处是三妈慈祥,嗔怪的微笑。
那个时代,农村还没有电视,但大家的娱乐活动其实很丰富多彩。父亲是中学语文老师。说实话,一直到现在我都很佩服父母他们那个时代的老师,敬业精神自不必说,但就每个老师的多才多艺,就很是让人叹服。拿父亲来说,在学校里,他不但主教语文,同时还要负责音乐课和美术课。那时的中学,虽然条件依旧很差,但大家的教学热情却很高涨。我去过父亲他们的音乐办公室,在办学条件那么差的年代,我发现他们的音乐办公室竟然有着十八般乐器:小提琴,大提琴,手风琴,风琴,架子鼓,小号,等等。不管怎么说,那个时候,校园里处处都能听到琴声,歌声。日子虽然苦,但大家是发自内心的快乐。有时候回国,看到我的外甥,侄子们天天浸泡在书山题海,年纪小小,却一脸的沧桑。这么多年,我不知道我们的教育是不是真的进步了,但就孩子们的快乐而言,退步是一定的。
父亲最拿手的乐器是二胡。二胡这种乐器,说实话并不容易掌握,因为它不像电子琴什么的那几个音是定的。对二胡来讲,那几个音是否能拉准,全靠自己的听力。在我的家乡,十里八村的,父亲有很多徒弟来学二胡。很多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在音乐上却有着惊人的天赋,他们都是拿着自己做的二胡,来找父亲学习。父亲最拿手的一个曲子是《二泉映月》,这是瞎子阿炳的作品,如泣如诉,父亲演绎地能让人落泪。另一个我喜欢的曲子是《赛马》,我非常爱听父亲用手拨动琴弦,模仿马儿奔跑的声音,实在是惟妙惟肖。同时,父亲还会拉各种当时的“流行歌曲”,所以每到中秋之夜,我们家都会围进来很多亲戚朋友,父亲的学生。月光下,听着父亲指导下的乐队,很专业地合奏,大家的心是快乐的。
刚才给家里打电话,妈妈依旧在忙碌着,准备了一桌好菜,虽然姐姐们都回来了,不需要她干任何活。父亲的耳音依然很好,说话依然有底气,但电话中不时地咳嗽,让我的心一阵阵地痛。我是一个不擅于表达的人,在父亲生日的时候,我从来没说过一句生日快乐......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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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5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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