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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最好的朋友,不是最亲,不是最近,来往也不是很多。但是我依然把他看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相识到今天已经五十多年了。中间有几年因为各种关系没有了来往。后来因为某种机缘,又联系上了。但我们的来往依然那样不咸不淡,似有或无。可是我依然认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之间会有争论,会有不同意见。我们之间或许也有,但从来没有为此争论过。各人保持各人的见解,虽然不同,就让它不同好了。不知为什么,我们在与别人发生这样的不同意见时,都会有些争论,有的争论似乎还很激烈。但是我们之间却从来没有过。我们只是述说着各自的看法而已。说过了,就过去了。
在我看来,他有很多优点是我不具备的。他非常坚定,做什么事都很坚定,说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成。他的手很巧,家里很多东西都是他自己做的。当我们大家还都是在骑自行车的时候,他给他的自行车装上了一个小发动机。仿佛摩托车一样,天天开着它上班来,下班走。后来,他辞职下了海。做了一个不大的生意。但是他所做的产品虽然属于冷门,但并不乏销路。为此,他也赚了一些钱。当然,他到底赚了多少,他没说,我也没问,反正比我有钱多了。
跟他合伙做生意的人也是他的朋友。原来在没有下海之前,大家关系都不错。但是合伙做生意后,估计坚持了一两年,或者时间更长一点,这个合伙突然就散了。为什么散的,他没说,我也没问。后来,其中一个散伙的人说,他们是理念不合。怎么个理念不合,没有解释。他就一个人坚持地做下去。直到他的产品被市场上很多企业用更先进的技术来生产之后,他退出了。
于是他把赚来的钱投入股票市场,也买了一些国债。他也有退休费,因为社保的关系,这点底子他没有丢弃。家里生活没有负担,算是比小康略微富足。但他从不奢侈,买过一辆车,是捷达牌的,后来卖掉了,又买了一辆,是中华牌的,过了两年就不再开车了。那辆后买的车到哪儿去了,他没说,我也没问。
我们会在路上相遇,简单地聊个三五分钟,然后各做各的营生去了。他喜欢玩航模,开始自己做,但效果有限,功能也有限,后来买现成的人家做好的,玩起来功能多且强。他天天和一群爱好者放飞他们的航模,像孩子玩风筝似的。我对他说,你天天仰着头看天,对颈椎有好处。
有时候他也问我一些对时事的看法。那两年,朝鲜半岛形势紧张。他碰到我,问会不会打起来。我说不会。他问为什么,我说美国没有那么大力量,也没有那么大精神头,也没有那么大的欲望。他听了后,没说什么。后来,我们也没有再谈过关于时事方面的问题了。
年轻在工厂的时候,他很喜欢动手做点什么,搞过一些小的革新,很受车间看重。后来,调他专门到了维修车间,他其实在做维修钳工,能充分发挥他的长处。他也很满足,觉得这个工作给他不少自由,有更多的闲暇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有了孙辈后,他非常喜爱这个后辈。看护这个孩子是他的乐趣之一。孩子上幼儿园时,他负责接送。孩子上小学了,他也负责接送。他喜欢游泳,就带着孩子,也去游泳。孩子的父母工作忙,跟孩子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他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多。
我认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因为这种淡淡地交往。大家都很舒服,都没有负担。既不需要酒肉来维系,也不需要更多的相聚来牵扯。有别的朋友来看我们的时候,我们一起就聚一下。好像这么多年,这样的聚会只有这么一次。
他走得很突然。没有人想到他会这么早就离开了。我听到消息时,除了震惊,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似乎没有特别的难过,也没有特别的悲伤。但感觉是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关系。得知他走的消息后,我一直都没有写点什么。现在他走了应该有90天了,不到一百天。突然觉得还是应该写点什么。毕竟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确实有话想说。
在最初相识的日子里,我们关系一般,甚至都有点相互冷淡。后来相处的时间多了,感觉大家在一起交谈或者做事,都觉得很舒服。彼此应该都把对方当作是最好的朋友吧。他这一走,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而其他的朋友,有时让我感觉他们只是熟人,似乎不知道应不应该算做朋友的范畴。
有一次,我的岳母生病住院,需要很多钱。当时我的收入不高,老伴虽然做生意,但也遇到困境。我向他求助,他二话没说,拿出钱来帮我付了岳母的住院费用,也算帮我度过了一道难关。后来没过多久,我也把债还了。他没说什么,我也只是表达了谢意。过后,我们的交往依然那么清淡。
我们甚至算不上知己,因为没有太密切的交往。但我认为他还是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