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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滚出去!”
听到萨沙和马片之在电话中讨论那些不三不四之事,我对他们的中国公司越来越心存疑惑,也逐渐明白了萨沙过去所说的什么:‘为了公司的利益嘛,牺牲婚姻和家庭都值得’ 的种种奇谈怪论。
这些成见憋在心里好些日子了。昨天,我终于因为受不了他每天晚上这种电话噪音的折腾骚扰,借机爆发了抗议。
我穿着睡衣,突然蹦到了握着手机的萨沙面前,对他说:“你如果又要在电话中讨论为谁找二奶的事情的话,就请到公寓外面去说!”
咦,这次萨沙反应倒挺快的,并且立即和那边暂时挂断了电话,转过脸来正颜厉色地反驳我:
“什么找二奶?这可是公司的机密,你为什么偷听我的电话?”
奇怪了,我心想,你自已打电话的声音大得出奇,把我吵醒了,现在却倒打一耙,反而说我偷听你们的电话?真正是一个道道地地贼喊捉贼的逻辑!
我生气极了,把他使劲地往外推,一直推到公寓门外,然后,我咔嗒一声反扣上了公寓门……
“你滚出去!滚到走廊上,滚到你的办公室,去打电话商量找二奶吧……”
“我可不想‘偷听’!更不要刺探你们公司的机密!”
我气汹汹地对门外大叫,丢给他这几句话,就自顾自回房间上床睡觉去了……
……把萨沙关到了门外,躺在床上后才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时听见萨沙的推门声,后来又好像不停地“呯呯呯呯”敲了一阵门。最后,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他打过来的,我赶快把手机关了,心想这下你可没辙了吧!
这个公寓并不是那么隔音的,门口又响起了沙哑的嗓音。哼,真没办法,在公寓走廊里他也照样打电话!这次倒好像真的是有些什么技术问题,因为我听见他大声地叫了一句:“不行,这个电流太大了!”,后来的声音便听不清楚啦。
我逐渐进入了梦乡,梦中自己好像会飞,全身轻飘飘地,恍恍惚惚地来到了一个美极了的花园里,亭台楼阁,小溪流水,百花齐放,虫鸟争鸣……我和姐姐都变成了7、8岁的小姑娘,哈哈大笑着,在花丛中穿来穿去捉蝴蝶……,突然,背后一个男孩大声吆喝:“你们不许跑,不许跑……到公司去,公司……”
公司?声音有点沙,有点结巴,好像是哪个熟人的声音?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是谁的声音?脑袋都想痛了……谁呀……后来,又似乎听见了尖叫的警笛声,突然惊醒,啊,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天天念着“公司”的萨沙的声音吗?对了,我把他推到了外面……。我揉揉眼睛,看看窗户,已经天亮了,难道还在打电话吗?
好像又听见公寓门口有一阵骚动,怎么回事啊?我赶快穿好衣服打开公寓门,正好碰见冲进房来的萨沙,萨沙睡眼惺忪,口里只是“no,no,搞错了!搞错了!”然后,就冲进到房里去了。
有好几个人站在公寓的走廊上,旁边还放着一副担架。人群中有一个女的看起来眼熟,我想起来了,隔壁邻居住的是一对年轻美国夫妇,杰夫和玛丽,她就是玛丽。玛丽似乎也立即明白了情况,笑着向我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两天杰夫出差不在家,玛丽照惯例每天早上起来跑步,今天一开门就看见萨沙卷曲着无声地躺在她家门口堵住门,吓了她一大跳。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人是病了还是死了?便立即打911电话求助,很快就来了救护车,几个小伙子正要将萨沙抬到担架上的时候,不想萨沙突然蹦起来了。
2001年10月29,星期一
萨沙这次自然又赢了,这两天不停地数说我,反正全是我的错。怎么能让他在外面打电话呢?怎么能让他在走廊上睡觉呢?我说你晚上可以在斯坦福办公室打电话啊,可他说不行,办公室旁边的研究生们一个个都是夜猫子,很晚都在那儿呆着,况且中国学生又多,无论我讲英文还是讲中文,他们都懂,公司的事可不能让他们听见!
更可笑的是,萨沙对我叫他“滚出去”这句话非常不解。不是‘非常生气’,而是‘非常不理解’!不知道为什么要他滚出去?就算要出去也是走出去啊,不需要‘滚’!嘿嘿,对这种咬文嚼字的书呆子,我只能无言以对。
于是,我们又和好如初,一切照常。我也不再提他和马片之商量的那些污七八糟事情,反正暂时与我无关。
但最后,萨沙终于体力透支而病倒了。发了好几天高烧。不过还好,不是大病,只是感冒而已。
2001年10月27,星期六
自从上次感冒高烧之后,萨沙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太好,现在还在不停地咳嗽。长期无规律的饮食,可能影响了他的肠胃功能。经常抱怨说胃酸太多。我替他予约了好几次医生门诊,他都说太忙,没有去,只好又打电话取消。
有一次,他父亲来电话,萨沙没说上两句话就拼命咳嗽,他父亲坚持要他马上去医院检查。说有可能是支气管炎、气管炎、甚至肺炎,不去医院确诊是很危险的。
“不行,今天绝对不行!”萨沙说。“今天都安排得满满的,睡觉的时间都压缩到只有3小时了。”
“你到底是要命还是要工作?”我在旁边也能听到电话里传来的他父亲生气的声音。
“我想一想,我想一想。”萨沙对着电话连忙说。
真奇怪!这种问题还需要“想一想”吗?如果没有了命,还怎么工作呢?
见他放下电话后,我告诉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怎么能不要命只要工作呢?
“我也没说不要命,只是要好好想一下嘛。” 萨沙总是有理的。最后连哄带骗、软硬兼施总算把他弄去了医院。一检查发现是早期肺炎,我强迫他在家里休息了几天。
唉!现在一切都不乐观。连硅谷今年的冬天也好象特别地冷。
昨天,罗德请我到一个意大利餐馆吃中饭。
其实,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有意地回避着单独和罗德在一起。比如,到外面吃中饭时,我总邀着笑哈哈的马可,或者是一脸刀削面似的泰德,或者是另一位刚来公司不久的俄罗斯女孩热妮娅。
不过昨天,罗德特意到我办公室来,说要单独请我吃饭。这种情况下,我不好意思拒绝他了。
再说,自从来到硅谷之后,罗德毕竟是我比较亲近的朋友,在一起也挺谈得来。不知为什么,好像比和萨沙还更谈得来一些。想到这点,我又觉得脸有点发烧。是否自己的想法太自私了?不应该让人家看起来像脚踩两只船。是否应该和罗德讲得更明白一些呢?
因此,在饭桌上的谈话主题不知不觉地就集中到了萨沙身上。
“我觉得,沙博士这样的人不是很适合你。”罗德大概早就知道了我和萨沙的关系。也好,不需要我多作说明了。
“为什么呢?”
“因为我了解你。你虽然也有那么一点点书呆子味,但是,你还有许多别的兴趣,你的内心是重视生活情趣,渴望亲情的。然而,我所了解的萨博士,并不能满足你这点。”
“要是为了爱情,我愿意牺牲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呢?”
“你可能会愿意克制自己,枯燥乏味地和他像苦行僧一样一起,过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五年,但决不会是一辈子。如果即使能过一辈子,那样的话,你也不会快乐。何况,你并不是一个愿意失去自我的人,你就是你!”
萨沙像苦行僧吗?可能有点像。但也不完全是啊。
“但人是会改变的啊!我觉得萨沙和我交往以后,也改变了不少。我想我能改变他,把他变成一个有浪漫情调的苦行僧。”我说得高兴了,哈哈笑了起来。
罗德也随着我哈哈笑,说:“你能改变他当然好。可别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无论如何,罗德的话令我昨天晚上久久不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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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5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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