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8月23日发表了一篇文章“语言学家称汉字阻碍创造力发展”,引用语言学家威廉•汉纳斯(William C.
Hannas)的观点,认为汉字妨碍创造力发展(http://cn.nytimes.com/article/china/2012/08/23/c23language/)。
汉纳斯说,“掌握汉字书写所需的机械式学习造成了一种顺从的态度,使学习者将重点放在方法而不是结果上。过程压倒了实质。你会花费更多时间玩弄笔画,而不是对内容进行思考。”汉纳斯还说,“西方使用的字母系统能够培养早期的分析和抽象思考能力,因为字母系统驱使学习者去做以下两件事情:将音节拆分成不同的音素,然后再把这些音素组合在一起,形成更大的、抽象而灵活的声音单元。”
但汉字并非如此,他说,“汉字字符对应着音节——天然的固定单位。它不需要分析,也不涉及太多的抽象思考。”
汉纳斯的观点其实代表了很多西方人对中文的看法,绝不是个案。但过去一百年来,我们中国人、或者任何一个地球人想要令人信服地驳倒这种观点,都做不到。这是因为自辛亥革命以来,学术界对汉字的认识一直存在极大的困惑,没有人能说明白汉字是什么性质的文字。
汉纳斯有一点是正确的,那就是,把语音分解成音素是人类智力的一个伟大成就。这个成就使得拼音文字传遍全球,成为汉语之外所有语言的记录工具。字母文字的光辉引发了中国人过去一百年的深刻反思,思考中文是不是一个劣等文字,以及它应不应该为中国文化的落后负责。中国还进行了大规模的汉字拉丁化运动,企图废除汉字、改用拉丁字母。虽然这些实践没有成功,但汉字应不应该和能不能被字母取代,这个问题在学术界一直悬而未解。学术界也意识到,要解决这个问题,一定要先从科学的角度弄清楚汉字的本质。
想跟大家分享的好消息是,我认为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汉字的本质是什么,我们也因而有充分的理由,更正对汉字的种种误解、反驳对汉字的种种指责。
我是个心理学家,从脑神经科学的角度研究汉字。去年,我根据我们小组的研究结果,提出了汉字拼义理论,认为汉字是拼义文字,与拼音文字一起,构成人类文字的两个最高阶段。这个理论第一次指出,汉字构成的中国文字在词汇水平上是拼义文字,其本质在于首先创造数千个视觉符号(汉字)去表达世界的基本概念,然后再把这些符号组合起来,用小的意义单位去拼合更大的意义单位,表达新事物、新概念。它还指出,汉字的词汇构造符合心理学和脑科学中有关人类知识表征非常重要的概念网络原理。
汉字作为一个文字体系的科学性也因此得以确立。
拼义理论还指出,拼音文字是听觉文字,而汉字是视觉文字,两者植根于不同的感官通道,切合了不同的科学规律,构成成熟文字仅有的两个逻辑类型。在保持交流效率的前提下,两者不能互相转化,也不存在兼顾拼音、拼义优点的第三种文字。汉字根本不可能、也完全不必要拉丁字母化。汉字是中华文明的瑰宝,将永远伴随着中国人。
与拼义理论相印证,我的研究小组还发现了一个新的脑电波,命名为顶中区N200。这个脑电波反映了对汉字形状的加工,只在中国人阅读汉字时出现,而在西方人阅读字母文字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个新发现支持汉字是视觉文字的结论,清楚显示了汉字与字母文字的不同本质。
拼义理论的论文去年8月发表后,很快被中国社会科学研究的重要文摘杂志《高校文科学术文摘》转载。N200的论文今年2月以封面文章的形式发表在中国自然科学的权威杂志《科学通报》上。两个主要的科学报纸《中国科学报》和《中国社会科学报》,都对我们的成果给予头版报道。过去一年间,我也在中国很多学术单
位,包括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等做了50场专题报告,介绍这些成果,得到广泛的认可(请参看http://www.scichina.com
/new_web_Fa/News.asp?id=1083)。
的确,西方使用的字母系统将音节拆分成不同的音素,然后再把这些音素组合在一起,形成更大的声音单元,有助于培养分析和抽象思考能力。但根据拼义理论,中文对思维能力的培养更为根本,因为它强化的是对意义的分析能力,而意义才是人类生活的旨归所在。根据拼义理论的分析,汉字对中国人作为一个族群的普遍性聪慧,对中国古代所创造文明的璀璨夺目,实在是功不可没。
当代中国人创造性的薄弱,显然不在汉字身上,更根本的一个原因是勇气不足。创造力并不神秘,不过是智力和勇气的结合。百年的西化潮流,让多少国人在西方的强势面前,像小媳妇一样畏畏缩缩,唯洋人之言是从、不敢越雷池一步。我们必须清楚,没有标新立异的果敢、没有为天下先的豪迈,再聪明的头脑也不能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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