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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与期刊
刘庆生
(中国地质大学,武汉)
最近一年一度的学术期刊影响因子IF数据出笼了,然而,我却并没有心思看一眼。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已经对学术期刊的认识进入了一个“超脱境界”。我想作为一个老学者,虽然正式离开学术一线,然而多年来,我对专业学术期刊的基本状态早有深刻认识,不会因为偶尔某一年这些期刊的IF值少许变化而发生认识上的改变。当然,作为文献计量研究专业人士,研究期刊IF值变化及其对论文涉及学科的影响是他们专业范畴的事情。此外,期刊编辑也可以依据IF指标变化从论文引用角度分析自己刊物出版论文的影响力。
在我数十年的大学教师生涯中,我对学术论文与期刊的认识从盲从到初识再到科学理性,如今回想起来也有一番别样滋味。我曾经在《科研激励政策不该成为科学发展的阻力,2023年6月12日科学网》博文中阐述了我对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一些学术机构科研激励机制与政策演化三个阶段的认识。三个阶段也基本上反映了我对学术论文和专业学术期刊认识的变化过程。
第一阶段:首先,大学教师是否需要发表学术论文的认识也有一个过程。因为,我国历史文化传统着重强调教师的“授业”(即教学)功能,忽视“传道与解惑”。然而,“传道与解惑”是成就大学生独立人格与科学精神的重头戏,大学教师就必须要做科学研究,即“大学老师要做学问”。正如启功先生给北京师范大学题写的校训:“学为人师,行为世范”的精神就需要大学教师拥有雄厚的学问知识。尽管早年大学教师普遍没有科研项目,但是,从事一些不太需要经费支撑的文献调研及相关科学研究属于科研的起步阶段,也是发表学术论文的初级阶段。这个阶段,我的科研成果主要发表在国内专业刊物,包括情报类刊物(综述与评述论文)与成果类刊物。其中成果类刊物主要为《中国科学》、《科学通报》及专业期刊《地球物理学报》和《地球科学》等。《中国科学》与《科学通报》由中国科学院主办,两刊拥有相同的编委会。记得陈景润先生和袁隆平先生的成名作分别发表在中国科学和科学通报上。
早年《中国科学》只有A,B两个专辑,科学通报只有3000字的研究简报和700字的研究通讯两个栏目。当年两刊要求首先评审中文手稿,只有中文手稿录用,才会要求提交英文手稿,而且可以只发英文版,不发中文版,但反之不行。据说,邹承鲁先生曾经倡导科学通报向Nature学习,设置多元栏目。也许编辑部听取了他的建议,后来科学通报除了原有的“研究简报”和“研究通讯”,增设了“社论”,“综合评述”,“专题评述”,“研究论文”,“论著评价”等栏目。目前“中国科学”也已经由两集扩展至数学、物理学(含力学、天文学)、化学、生命科学、地球科学、技术科学与信息科学等七集。
第二阶段:开始重视国际专业学术刊物。毋容置疑,我国的《中国科学》与《科学通报》及相关专业学会,尤其是一级学会的刊物都是非常好的学术刊物。然而,必须承认,如果我们的科学研究(包括思维方式与研究方法技术)要与国际同行交流,向国际一流学者学习,就需要将我们的科技成果在国际专业主流刊物上发表,这里不存在“崇洋媚外”,科学成果共享与交流是国际学术共同体成员的共识、基本理念与价值观。学术研究国际化势在必行,她对于我国科学技术发展起着重要推动作用,也是我开始重视在国际专业学术刊物发表成果论文的主要原因。这一阶段我的主要成果发表在地球物理领域主流刊物:地球物理研究(JGR)、国际地球物理(GJI)、构造物理(Tectophysics)、地球与行星内部物理(PEPI)、地球动力学(J.Geodyns)、构造地质学(J. Structural Geology)以及地质地球物理勘探类期刊美国石油地质学家学会通报(AAPG Bulletin)及石油科学与工程(JPSE)等。这些论文成果为提升我和学生的国际学术影响力做出了贡献。
第三阶段:随着科学研究国际化的深入,我开始注意和了解学术论文发表期刊的相关文献计量数据及其在学者与机构学术影响力评价中的意义。我发现,作为一个专业学者需要了解文献计量数据在科学研究中的价值,例如SCI数据库提供的研究领域热点及了解一些重要高引作者的科研经历与代表性成果。然而,我逐渐认识到,作为一个潜心学问的学者,不应该过度关注专业期刊的一些文献计量数据变化,尤其是IF数据变化。因为,对于一些老牌国际专业期刊,IF数据变化不一定准确反映期刊水平的变化,只是反映期刊前两年某些论文的热门程度。然而,真正重大原创成果不能只靠追求热点科学研究产生。
随着一些机构管理与决策者的浮躁和绩效考核的功利化,在我国学术界一些机构仅依据某些文献计量数据指标将学术期刊分成“三六九等”(俗称分区),这既不科学,也不合理。国家主管部门多次强调要破五唯,有的机构开始摒弃那些一刀切的期刊分区,依据机构自己的学科特色制定学术期刊与论文奖励标准(许多重点大学已经取消了对论文的直接奖励)。其实,我始终认为,学者不必过于关心这类期刊文献计量数据,应该关注专业学术期刊论文成果的特色及其对行业内科学与技术进步的贡献与影响。
纵观国际学术界,几乎看不到像我国学术机构那样如此看重期刊的IF值、论文引用数据和自然指数等现象,只有少数华人学者或许受国内影响也会看重这类数据,这从他们在国内相关机构学术交流的个人简介中可以看到这些现象。其实,那些文献计量数据库的提出者的初衷与本意主要用于文献计量研究以及定性评价学术机构及专业的科技产出与影响力,而不是简单用于评价(即数数评价)学者个人的学术影响力。我们可以随意调看欧美学者的个人主页,几乎看不到他们学术论文后面标注SCI,或IF数据甚至论文杂志几区(当然人家不存在期刊分区)以及“作者发表论文总IF值与总引频次”的匪夷所思,违背科学常理的表述。我注意到国家主管部门已经出台相关措施,淡化某些文献计量数据直接用于评价学者的科学贡献,例如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在项目申请书中明确指出不需要标明论文作者排序及通信作者,更不需要标明是否SCI论文及论文杂志的分区及IF值等信息。有的机构在宣传成果时不再提及论文期刊的IF值及分区,只要求介绍成果本身的特色及科学贡献《破五唯在行动,2020年11月23日》。我相信,经过国家主管部门和学者的共同努力,我们终将科学理性面对学术论文、期刊与科技成果产出关系,还学术界该有的治学氛围与场景。
2023年6月29日策划,7月10日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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