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境以后的额尔齐斯河是什么样子我不很清楚，那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大致是额尔齐斯刚一出境，就汇入了哈萨克斯坦的斋桑泊，那是一个面积5500平方公里的大湖，比青海湖和鄱阳湖都大。我之所以将斋桑泊与国内的湖泊扯在一起，是因为该湖泊曾经属于大清帝国，只是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才被老毛子抢走。如果历史上没有发生那一幕，地理教科书就要重新写就，更重要的是我们的额尔齐斯河乃至整个新疆都跟现在不一样。那是七百亿方水啊，比黄河流域的年资源量都多，能养育多少人口，能支撑怎样的发展。

        流出斋桑泊的额尔齐斯河在鄂木斯克上游进入俄罗斯，向北偏西流淌，在汉特曼西斯克附近注入鄂毕河，随后流入北冰洋。在汉特曼西斯克，额尔齐斯又进行了一次“夺宫”。在这一次的争斗中，额尔齐斯输给了鄂毕，后者成了正统，额尔齐斯变成了大支流，尽管额尔齐斯比鄂毕河长，流域面积也大，但鄂毕河水量大许多。

        从阿尔泰山到北冰洋，额尔齐斯共走了五千四百多公里。如果不考虑汇入鄂毕河以后的部分，只说额尔齐斯，它的河长是四千二百多公里，面积一百六十平方公里，最后的年水量近千亿方。我国境内的数据前文已给出。从河长和水量看，国内部分约占总量的百分之十二，而从面积上，不足百分之四。如果你熟悉黄河，你就会知道，按这些比例，这个节点应该在玛多和玛曲之间，大致在达日吉迈上下，怎么也到不了玛曲。

        我之所以对额尔齐斯河出境以后的情况感兴趣，是因为我知道黄河在流过吉迈以后的情景。吉迈在黄河流域，基本在河源区的中部，而我们的额尔齐斯，在整个额尔齐斯，也大致是这个位置。对一个人而言，如果他活了八十岁，此时差不多是十岁吧。按六十岁定论，此时也差不多八岁。面对一个八到十岁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他将来的人生会怎样。他会成为一个红衣主教还是一个嗜血狂魔？

        流过吉迈以后的黄河，既千曲百折又波澜壮阔。就在离开吉迈进入玛曲以前，玛曲的湿地为黄河送上了黑河白河，然后黄河在峡谷里弯曲，一级一级地走下青海高原，接纳了洮河、湟水后，在兰州掉头北上，顺贺兰山直抵阴山脚下，然后向东，在头道拐又回头向南，沿鄂尔多斯高原东缘和吕梁山西缘南下，在晋陕峡谷中咆哮奔腾出龙门，经汾渭地堑到潼关，接纳最大支流渭河后又向东而去，在郑州的桃花峪挣脱黄土高原的束缚，又在黄淮海平原形成地上河，最后才流入渤海。

        吉迈或玛曲以上的黄河也是美丽的，那里有星宿海，有鄂陵、扎陵二湖，有雪山草地，有牦牛羊群藏獒。但只在这里，我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黄河会那样走完它的入海之路。额尔齐斯也应该有自己相应的历程吧。

        额尔齐斯河不足的是落差。不像黄河有四千多米的落差，它的落差不足两千米。没有了落差就没有了动力，也就注定了额尔齐斯河不会黄河那样跌宕起伏，咆哮奔腾。但额尔齐斯辽阔，浩瀚，面积和水量都将近是黄河的两倍，它的征程也应该有自己的惊心动魄。

        按长度，额尔齐斯河从源头到北冰洋，可以排到世界第七。即便按自己冠名的从阿尔泰山至汉特曼西斯克的河段，无论从长度、水量、面积单个指标或综合指标看，额尔齐斯也都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大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