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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为六绝句 -- 杜甫

已有 4396 次阅读 2008-11-20 06:54 |个人分类:古诗词| 诗词, 唐诗, 杜甫, 初唐四杰

http://baike.baidu.com/view/155888.htm
其一
庾信文章老更成1,凌云健笔意纵横2。
今人嗤点流传赋3,不觉前贤畏后生4。
1.庾信:南北朝时期的著名诗人。文章:泛言文学。老更成:到了老年就更加成熟了。
2.凌云健笔:高超雄健的笔力。意纵横:文思如潮,文笔挥洒自如。
3.嗤点:讥笑、指责。
4.前贤指庾信。后生,指“嗤点”庾信的人。畏后生:即孔子说的“后生可畏”。但这里是讽刺话,意谓如果庾信还活着,恐怕真会觉得“后生可畏”了。
这组诗大约写于宝应元年(762〕。在我国文学史上,用绝句这种体裁论诗,这是首创。杜甫在这组诗中评点作家,批评当时文人相轻的风气,谈自己的学习和创作体会。由于他见识精确,因而不仅他的观点深为后人认可,而且这种以诗论诗的形式也常为后人效仿。
关于这组诗的创作意图,宋张戒《岁寒堂诗话》云:“此诗非为庾信、王、杨、卢、骆而作,乃子美自谓也。方子美在时,虽名满天下,人犹有议论其诗者,故有‘嗤点’、‘哂未休’之句”。《杜诗镜铨》引蒋云:“公每以庾信自比,殆亦兼遭时言之”。
组诗第一首论庾信。杜甫评庾信曾有“清新庚开府”之语,此又言“老更成”;又云“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咏怀古迹五首》其一)。明杨慎《升庵诗话》云:"庾信之诗,为梁之冠绝,启唐之先鞭。史评其诗曰绮艳,杜子美称之曰清新,又曰老成。绮艳、清新,人皆知之;而其老成,独子美能发其妙。余尝合而衍之曰:绮多伤质,艳多无骨;清易近薄,新易近尖。子山之诗,绮而有质,清而不薄,新而不尖,所以为老成也"。

其二
王杨卢骆当时体1,轻薄为文哂未休2。
尔曹3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4。
1.王杨卢骆: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这四人都是初唐时期著名的作家,时人称之为“初唐四杰”。当时体:意谓四杰诗文的体裁和风格在当时自成一体。
2.轻薄:肤浅轻薄者。哂:讥笑。这句说一些轻薄的文土们对四杰的诗文不断讥笑。
3.尔曹:即你们。这是不客气的称呼,犹言“尔等”、你们这些人。
4.不废:不影响。这里用江河万古流比喻包括四杰在内的优秀作家的名字和作品将象长江黄河那样万古流传。
“四杰”之名最早见于与四杰同时代的诗人宋之问的《祭杜学士审言文》:“后复有王、杨、卢、骆,继之以子跃云衢。王也才参卿于西陕,杨也终远宰于东吴,卢则哀其栖山而卧疾,骆则不能保族而全躯。……人也不幸而则亡,名兮可大而不死。”这个评价既不是依年齿,又不完全是以诗文成就论高下,但以后人们沿用了这一说法。《旧唐书》卷190上云:“炯与王勃、卢照邻、骆宾王以文词齐名,海内称为王杨卢骆,亦号为四杰。炯闻之谓人曰:吾愧在卢前,耻居王后。当时议者以为然。”
四杰诗名虽在其生前已显,但杜甫此诗的推重无疑是很有力度的。诗的后两句比喻恰切有力,深为人们称诵。

其三
纵使卢王操翰墨,劣于汉魏近风骚。
龙文虎脊皆君驭,历块过都见尔曹。

其四
才力应难跨数公,凡今谁是出群雄?
或看翡翠兰苕上,未掣鲸鱼碧海中。

其五
不簿今人爱古人1,清词丽句必为邻2。
窃攀屈宋宜方驾3,恐与齐梁作后尘4。
1.薄:小看,看不起,轻视。
2.必为邻:一定要引以为邻居,即不排斥的意思。
3.窃攀:内心里追攀。屈宋:屈原和宋玉。方驾:并车而行。这是对轻薄文士说的:你们想与屈原、宋玉齐名,应当具有和他们并驾齐驱的能精神和才力。
4.齐、梁文风浮艳、重形式轻内容。这句紧承上句说:如若不然,恐怕你们连齐梁文人还不如呢!
杜甫针对当时文坛流行的厚古薄今现象,提出不论对屈、宋、汉、魏、齐、梁文人,初唐四杰或者同时代的诗人,都应该给予合理的评价和应有的尊崇,只要其作品有清词丽句就应该肯定。杜甫的文艺观既不随流俗、求真求实,又富于卓越的识见。他对屈、宋、汉、魏文学的推重和对齐、梁文学的批评,都符合文学史的实际,因而深得后人赞同。

其六
未及前贤更勿疑1,递相祖述复先谁2?
别裁伪体亲风雅3,转益多师是汝师4!
1.这句说那些轻薄之辈不及前贤是毋庸置疑的。
2.递相祖述:互相学习,继承前人的优秀传统。复先谁:不用分先后。
3.别裁伪体:区别和裁汰形式内容都不好的诗。亲风雅:学习《诗经》风、雅的传统。
4.转益多师:多方面寻找老师。
杜甫主张认真学习前人的优秀文学传统,同时代人也应互相取长补短。他信奉传统的诗教观念,认为《诗经》之风诗和雅诗是典范,应该好好学习。
《唐宋诗醇》云:“以诗论文,于绝句中又属创体。此元好问《论诗绝句》之滥觞也。”


http://zhidao.baidu.com/question/14055162.html
清人李重华在《贞一斋诗话》里有段评论杜甫绝句诗的话:

七绝乃唐人乐章,工者最多。……李白、王昌龄后,当以刘梦得为最。缘落笔朦胧缥缈,其来无端,其去无际故也。杜老七绝欲与诸家分道扬镳,故尔别开异径。独其情怀,最得诗人雅趣。……

他说杜甫“别开异径”,在盛唐七绝中走出一条新路子,这是熟读杜甫绝句的人都能感觉到的。除了极少数篇章如《赠花卿》、《江南逢李龟年》等外,他的七绝确是与众不同。

首先,从内容方面扩展了绝句的领域。一切题材,感时议政,谈艺论文,纪述身边琐事,凡能表现于其他诗体的,他同样用来写入绝句小诗。

其次,与之相联系的,这类绝句诗在艺术上,它不是朦胧缥缈,以韵致见长之作;也缺乏被诸管弦的唱叹之音。它所独开的胜境,乃在于触机成趣,妙绪纷披,读之情味盎然,有如围炉闲话,剪烛论心;无论感喟歔欷,或者嬉笑怒骂,都能给人以亲切、真率、恳挚之感,使人如见其人,如闻其声。朴质而雅健的独特风格,是耐人咀嚼不尽的。

《戏为六绝句》(以下简称《六绝句》)就是杜甫这类绝句诗标本之一。

以诗论诗,最常见的形式是论诗绝句。它,每首可谈一个问题;把许多首连缀成组诗,又可见出完整的艺术见解。在我国诗歌理论遗产中,有不少著名的论诗绝句,而最早出现、最有影响的则是杜甫的《六绝句》。

《六绝句》作于上元二年(761),前三首评论作家,后三首揭示论诗宗旨。其精神前后贯通,互相联系,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六绝句》第一首论庾信。杜甫在《春日忆李白》里曾说,“清新庾开府”。此诗中指出庾信后期文章(兼指诗、赋),风格更加成熟:“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健笔凌云,纵横开阖,不仅以“清新”见长。唐代的“今人”,指手划脚,嗤笑指点庾信,适足以说明他们的无知。因而“前贤畏后生”,也只是讽刺的反话罢了。

第二、三首论初唐四杰。初唐诗文,尚未完全摆脱六朝藻绘余习。第二首中,“轻薄为文”,是时人讥哂“四杰”之辞。史炳《杜诗琐证》解此诗云:“言四子文体,自是当时风尚,乃嗤其轻薄者至今未休。曾不知尔曹身名俱灭,而四子之文不废,如江河万古长流。”

第三首,“纵使”是杜甫的口气,“卢王操翰墨,劣于汉魏近风骚”则是时人哂笑四杰的话(诗中卢王,即概指四杰)。杜甫引用了他们的话而加以驳斥,所以后两句才有这样的转折。意谓即便如此,但四杰能以纵横的才气,驾驭“龙文虎脊”般瑰丽的文辞,他们的作品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这三首诗的用意很明显:第一首说,观人必观其全,不能只看到一个方面,而忽视了另一方面。第二首说,评价作家,不能脱离其时代的条件。第三首指出,作家的成就虽有大小高下之分,但各有特色,互不相掩。我们应该恰如其分地给以评价,要善于从不同的角度向前人学习。

这些观点,无疑是正确的。但这三首诗的意义,远不止这些。

魏、晋六朝是我国文学由质朴趋向华彩的转变阶段。丽辞与声律,在这一时期得到急剧的发展,诗人们对诗歌形式及其语言技巧的探求,取得了很大的成绩。

而这,则为唐代诗歌的全面繁荣创造了条件。然而从另一方面看来,六朝文学又有重形式、轻内容的不良倾向,特别到了齐、梁宫体出现之后,诗风就更淫靡萎弱了。

因此,唐代诗论家对六朝文学的接受与批判,是个极为艰巨而复杂的课题。

当齐、梁余风还统治着初唐诗坛的时候,陈子昂首先提出复古的主张,李白继起,完成了廓清摧陷之功。“务华去实”的风气扭转了,而一些胸无定见、以耳代目的“后生”、“尔曹”之辈却又走向“好古遗近”的另一极端,他们寻声逐影,竟要全盘否定六朝文学,并把攻击的目标指向庾信和初唐四杰。

庾信总结了六朝文学的成就,特别是他那句式整齐、音律谐和的诗歌以及用诗的语言写的抒情小赋,对唐代的律诗、乐府歌行和骈体文,都起有直接的先导作用。在唐人的心目中,他是最有代表性的近代作家,因而是非毁誉也就容易集中到他的身上。至于初唐四杰,虽不满于以“绮错婉媚为本”的“上官体”,但他们主要的贡献,则是在于对六朝艺术技巧的继承和发展,今体诗体制的建立和巩固。而这,也就成了“好古遗近”者所谓“劣于汉魏近风骚”的攻击的口实。

如何评价庾信和四杰,是当时诗坛上论争的焦点所在。杜甫抓住了这一焦点,在《六绝句》的后三首里正面说了自己的看法。

“不薄今人爱古人”中的“今人”,指的是庾信、四杰等近代作家。杜甫之所以爱古而不薄今,是从“清词丽句必为邻”出发的。“为邻”,即引为同调之意。在杜甫看来,诗歌是语言的艺术,“清词丽句”不可废而不讲。更何况庾信、四杰除了“清词丽句”而外,尚有“凌云健笔”、“龙文虎脊”的一面,因此他主张兼收并蓄:力崇古调,兼取新声,古、今体诗并行不废。“不薄今人爱古人,清词丽句必为邻”,当从这个意义上去理解。

但是,仅仅学习六朝,一味追求“翡翠戏兰苕,容色更相鲜”一类的“清词丽句”,虽也能赏心悦目,但风格毕竟柔媚而浅薄;要想超越前人,必须恢宏气度,纵其才力之所至,才能掣鲸鱼于碧海;于严整体格之中,见气韵飞动之妙;不为篇幅所窘,不被声律所限,从容于法度之中,而神明于规矩之外。要想达到这种艺术境界,杜甫认为只有“窃攀屈宋”。因为《楚辞》的精采绝艳,是千古诗人的不祧之祖。由六朝而上追屈、宋,才能如刘勰所说:“酌奇而不失其真,玩华而不坠其实,则顾盼可以驱辞力,咳唾可以穷文致”(《文心雕龙。辨骚》),不至于沿流失源,堕入齐、梁轻浮侧艳的后尘了。

杜甫对六朝文学既要继承、也要批判的思想,集中表现在“别裁伪体”、“转益多师”上。

《六绝句》的最后一首,前人说法不一。这里的“前贤”,系泛指前代有成就的作家(包括庾信、四杰)。“递相祖述”,意谓因袭成风。“递相祖述”是“未及前贤”的根本原因。“伪体”之伪,症结在于以模拟代替创造。真伪相混,则伪可乱真,所以要加以“别裁”。创造和因袭,是杜甫区别真、伪的分界线。只有充分发挥创造力,才能直抒襟抱,自写性情,写出真的文学作品。庾信之“健笔凌云”,四杰之“江河万古”,乃在于此。反之,拾人牙慧,傍人门户,必然是没有生命力的。堆砌词藻,步齐、梁之后尘,固然是伪体;而高谈汉、魏的优孟衣冠,又何尝不是伪体?在杜甫的心目中,只有真、伪的区别,并无古、今的成见。

“别裁伪体”和“转益多师”是一个问题的两面。“别裁伪体”,强调创造:“转益多师”,重在继承。两者的关系是辩证的。“转益多师是汝师”即无所不师而无定师。这话有好几层意思:无所不师,故能兼取众长;无定师,不囿于一家,虽有所继承、借鉴,但并不妨碍自己的创造性。此其一。只有在“别裁伪体”区别真伪的前提下,才能确定“师”谁,“师”什么,才能真正做到“转益多师”。此其二。要做到无所不师而无定师,就必须善于从不同的角度学习别人的成就,在吸取的同时,也就有所扬弃。此其三。在既批判又继承的基础上,进行创造,熔古今于一炉而自铸伟辞,这就是杜甫“转益多师”、“别裁伪体”的精神所在。

《六绝句》虽主要谈艺术方面的问题,但和杜甫总的创作精神是分不开的。诗中“窃攀屈宋”、“亲风雅”则是其创作的指导思想和论诗的宗旨。

这六首小诗,实质上是杜甫诗歌创作实践经验的总结,诗论的总纲;它所涉及的是关系到唐诗发展中一系列的重大理论问题。在这类小诗里发这样的大议论,是前所未有的。诗人即事见义,如地涌泉,寓严正笔意于轻松幽默之中,娓娓而谈,庄谐杂出。李重华说杜甫七绝“别开异径”,正在于此。明乎此,这诗之所以标为《戏为六绝句》,也就不烦辞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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