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6日，西安、长沙、广州和深圳等地出现国人打砸日货的群体行为。很多销售日本品牌的企业受到严重影响，一些商店不得不遮盖门牌，高悬国旗，以求自保；一些买了日本汽车的人甚至不敢开车上路；松下、佳能等在华日企甚至不得不暂时停产。

打砸活动发生时，我正在浙江省德清县参加莫干山会议。28年前的1984年，在“中青年经济科学工作者讨论会”（史称“莫干山会议”）上，一批青年经济学者因为提出诸如“价格双轨制”等重要政策而脱颖而出。因此，1984年的莫干山会议成为具有浓烈家国情怀的知识分子无法复制的梦想。

 

同样是在浙江德清，在1768年的清朝发生了一件最终席卷大江南北的“叫魂案”。一些人认为通过剪头发、写名字的方式可以索取别人的魂魄，从而导致了大规模的恐慌。哈佛大学著名的中国史专家孔飞力（Philip Kuhn）在其不朽名著《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中对这个诡异的案情进行了抽丝剥茧式的分析。该书主要解开三个谜案：为什么叫魂这种迷信活动会引起底层社会的大规模恐慌？为什么官僚阶层会对皇帝隐瞒真相？为什么乾隆皇帝会对这一迷信活动如临大敌？针对第一个问题，孔飞力以如椽之笔犀利地指出，在一个受压迫的社会里，底层人士无法接触到权力，只能通过“叫魂”的方式来迫害更加弱势的和尚和乞丐，以便获得某种权力的幻想。“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妖术既是一种权力的幻觉，又是对每个人的一种潜在的权力补偿……毫不奇怪，冤冤相报仍然是中国社会生活的一个显著特点。”从“叫魂”到“文革”打砸抢，再到今天的破坏日货，历史惊人地相似！第二个问题与上访有关，第三个问题则与统治者的合法性有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三个问题象三把利剑深深地刺中了今天社会的肌体，一些人为此感到痛苦，另一些人则感到麻木。（我本来想专门就《叫魂》写一篇读后感。）

 

生产日货的是中国人，销售日货的是中国人，使用日货的还是中国人，而打砸日货的也还是中国人。谁是输家，一目了然。汹汹民意，在某种力量的引导下，再次肆意践踏人的基本权利和法律。我过去写过几篇文章批判网络时代的民粹主义（见《被迫出国的京城大学教授——网络时代的民粹主义1》、《抓小偷的后果——网络时代的民粹主义2》）。现在看来，民粹主义、民族主义、专制主义、军国主义可能都是有联系的。装睡的人们啊，该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