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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山景区位于四川阿坝州小金县和汶川县交界处的日隆镇(海拔3160米),是我国十座对外开放的登山名山之一,由四座相连的山峰组成,主峰幺妹峰海拔6250米,与7556米“蜀山之王” 贡嘎山遥遥相望,素有“蜀山之后”、“东方阿尔比斯”之称,是横断山脉东部边缘邛崃山系的最高峰。幺妹峰南侧毗连的有海拔5355米三姑娘峰,海拔5276米二姑娘峰,海拔5025米大姑娘峰,三座山峰。
年初去了趟拉萨,本不不打算再上高原,在网上无意看到四姑娘山攀登5日游,算了一下时间,刚好能赶在上班前一天到家。查了一下资料,非雪季,危险性不大,夏天二峰基本没积雪,冰爪这些冬天爬雪山要用的工具我是没有的,连登山杖都没有,还是向俱乐部借的,要求带极限温标-15的睡袋,问了一下最低温度是多少,被告知是0度,想了想我这极限温标2度的睡袋应该能扛得住,怕到时出点什么岔子,把我的土拔鼠羽绒服也带上,检查了一下目前的装备基本能满足这次行程的需求。
二峰雪线较短,海拔相对低,想了想,年初在拉萨跑跑跳跳也没有任何高原反应,这几年没在高原爬过山,好歹还是徒过步的,估摸着自己的体力和高海拔适应能力尚可(虽然我平时不爱运动),去爬四姑娘山应该问题不大,如果不高反,还是有信心能登顶的。又想着若是运气好的话,晚上露营能看到星空,早上爬山能看到日照金山,能拍出大片,顺便减减肥,过几天原始人的生活,远离电子产品。
由于是临时决定的,卧铺票和高铁票都买不到,只能买一张靠窗的硬座票,在火车上坐28个小时的累和爬雪山比起来,真不算啥。
在成都一宿无眠,第二天从成都出发到日隆,途经卧龙熊猫基地,下午到达日隆,又是一宿无眠。
第三天从日隆镇出发,走到锅庄坪就被那一眼望去的幺妹峰惊艳到,那时的我们看了又看,拍了又拍,怎么都觉得不够。再往前走,只知道埋头赶路,拍照的冲动很少了。马走的道我们也走,被踩成一条条深槽的马道有些路段泥泞不堪,心疼我的登山鞋。行走在小道上,头顶蓝天,沐浴阳光,美景勉强可以抚慰一下我疲惫的肉体。一路走走停停,伴着漫山遍野的花花草草和马粪,我们走过了14公里,到达大海子营地,大海子藏语叫措乾,海拔3800米左右,是海子沟(海子沟有十三个大小海子,全长约21公里,除主沟外,还有小沟、六耳葱沟等数条岔沟,是攀登四姑娘山大峰、二峰传统路线的所在地)第一个高山湖泊,据科学考证,这个湖泊是第四纪冰川消退之后形成的,这里水草丰茂,牦牛成群,我到的时候阴天,景色大打折扣。下午四五点,山上气温骤降,好像要下雨,领队催促我们赶紧搭起帐篷,野外生存经验为零的我,只能傻傻等着国庆小哥哥来帮忙。我们一群人中,有俩哥们,不顾舟车劳顿,千里迢迢从东北来到四姑娘山,不为爬山,只为烧烤,真是佩服佩服。在大海子露营,到了晚上有点高反,领队说不要太早睡觉,担心消化不良,一群人围着东北哥哥那炉炭取暖,心心念念希望能看到星空,到最后星空没盼到,倒是念来了雨。
这是我第一次在高原上露宿。除了十来顶帐篷,二十来号人,几匹马和牦牛,就是山丘,流水和凛冽山风。人虽然精疲力尽,可我还是睡不着,躺在帐篷里,听着雨水无情地敲打着脆弱的帐篷,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由于是夏季加上阴天,在大海子无缘遇上高山碧水映雪峰的撼人景象。
第三天从大海子到二峰大本营,阴天,一路往上爬,爬了一大半和旁边的大叔开玩笑,大叔说,别别别,高反了,没力气了,说不出话了,爬完我们再坐下好好畅谈人生。爬爬停停,好不容易到达大本营,我们运气还可以,到达目的地后没多久天就下起了雨(八月是雨季,碰上雨天是家常便饭,我没带雨衣,自信我的衣服鞋子应该经得住风雨的考验)。由于下雨,我们放弃了露营,选择掏钱在石头房里睡大通铺,不过还是有两个好基友选择搭帐篷露营。下午在大本营没事干,只能发呆,傍晚六点多吃饭,晚上九点就上床睡觉,为明天的冲顶积攒体力。可我睡不着,老鼠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弄出吱吱的响声,凌晨两点,还没入睡就要起床,为冲顶做准备。
图片来自网络
第四天凌晨三点十分出发,我没有头灯,只有大大去年留给我的那支小手电,把手电固定在冲锋衣胸前的兜兜里,低头跟着前面的人走。小虎走在最前面,带着我们队伍向前迈进,大晚上乌漆麻黑,手电照到的地方极其有限,压根想象不出自己究竟走的是怎样的一条路,黑暗中只感到陡和漫长,没有阶梯,没有便道,尽是崎岖不平的碎石沟坎,不断提醒自己,再苦再累也要紧跟着前面,不能掉队,否则无法登顶(庆幸的是每次在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小虎都会适时停下来,歇一会,气喘顺了又继续往前爬)。
一路机械的走路-爬坡-喘气-爬坡-喘气,专注于脚下的每一步,任凭雨雪风吹。
天渐渐的亮了,山上也有信号了,俯瞰四周,不敢相信身后就是自己走过的路,惊呼,我该如何下山?
二峰大本营到二峰峰顶,会经过几段消耗体能的路段。其一是开始徒步到老营地的那段1.5公里的陡坡;其二是走完缓坡后的被当地人称为绝望坡的乱石坡,据说这个地方之所以叫绝望坡,是因为很多人在上山时,走到这里就绝望了,打退堂鼓了;其三是过来一线天平台后到垭口那段乱石陡坡,最后是垭口到峰顶的那段刀脊山体,垭口以上是风化严重的巨石。
到了垭口,山上狂风呼啸,赶紧穿上抓绒服,吃了块巧克力,补充能量。大家都把登山杖和包包留在垭口(固执的我还要逞强背上包包和水,给自己的肩膀加了两三斤的重量,后来下撤时我摔了几次,杯盖子由于没有锁上,水都流光了,我的心那个疼啊)做最后冲刺,没到垭口前,强迫自己一定要紧紧跟上,不能掉队,否则无法登顶,到了垭口,没有高反,路就在前方,自信就算慢慢挪都能挪到顶峰,可能知道就算爬上去了,除了浓雾以外啥都看不到,所以我一点不着急,一路保持龟毛速度往前挪,当然,和体力耗得差不多也有点关系。冲顶那段路,两侧是悬崖,中间是六七十度的陡坡,有钢索,可以扶着上山 ,我们全部人手脚并用,遇到大石块,像我这种腿短的,膝盖还要跪在石块上,借力往上爬,海子开玩笑说我膝盖练过,不怕疼。
有好些人已经登顶了,我还在龟速前行,国庆很尽责,一路在前面等着我,途中还拉起我的手快速向上冲了几米,让我有种飘起来的感觉,可一停下来我立马喘得不行,后来除了我以外大家都登顶了,国庆还想再拉我一把,被我无情拒绝了,我害怕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接受雨雪的洗礼,千辛万苦登顶二峰,发现全场人都在等着我拍照(我们队几个都成功登顶了),由于没看到日出,没看到云海,没看到雪山,只看到浓雾弥漫,有种痛并不快的感觉……
喝了口水,拍了张照,我还没开始歇就要下撤了。登山过程中,下撤总是比上升更危险,有句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这是上山难下山更难,原路返回,怎么上来就怎么下去,下撤时天气开始恶劣,浓雾遮挡了视线,同时下雨也给我们增加了不少难度,走没几步,我脚没踩稳,连滑带摔,印象中吴老师把我拽起来两三回了;遇到巨石,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选择蹲着滑下去,好几次小虎都在巨石下适时拉住我,不然滑过头刹不住可是要跟这个世界说拜拜的。一路下撤,手搭在石块上,手套上沾满泥巴,眼镜不争气,老感觉要往下掉,每次托一下眼镜,都会把泥巴揩到脸上,脏兮兮的。越往下撤,大家的距离拉开得越远,前面看不到人的时候我压根不敢走,感谢小黑带着我走了长长的一段路,他在前面走十米左右就会停下来等我,然后再继续走,海子之前开玩笑说,如果你摔倒了,不要起来,让领队给你拍张照片再起来,我摔了,旁边没人,只能自己爬起来,小黑在前面看着我,我走过去的时候忍不住掉眼泪,那时的自己很绝望,不想走也要硬撑着走下去,因为没人能帮你,想想都快要上班了,不好好在家呆着,偏偏跑这爬山,我这是在找虐吗?
走到绝望坡,肉眼所及尽是光秃秃的石板,踩在那没有尽头的碎石板上,那一段看不到大本营的路感觉走了好远好远,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头,步伐愈发慢下来,人也感到疲惫不堪,真是走到绝望。回想这一路下来有悬崖有峭壁,幸而出发时是凌晨,若是大白天预知到就算登顶了也看不到日出、雪山,这一条看着没有尽头的路我还会往上走吗?
走过绝望坡,开始想吐,干呕了几次,终于把黄胆水吐出来,才觉得舒服。
拖着沉重的步伐好歹安全回到大本营,我又是最后一个到达,整个人都虚脱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告知赶紧收拾好背包,准备下撤了,胡乱把衣服睡袋塞包里,由于没力气,塞了很久都没塞好。想去厨房打杯开水喝,才发现人家早就把厨房收拾干净了,又累又渴。在疲惫不堪完全没有时间停下来歇歇就要下撤到日隆镇的情况下,我只能选择骑马下山。马夫告知要先走到山的对面才能骑马,拄着登山杖,艰难地翻过一座山头,又来一座山头,走在泥地里,腿一发软,左膝盖着地,硬撑着爬起来,没站稳,连摔带滚,满身泥巴,脏出新高度。
骑在马背上,视野开阔,高原景色尽收眼底,真真是一种美的享受,就是苦了我身下的小马,要驮着我沉重的躯体下山,没想到我人生第一次骑马不是在辽阔的草原上驰骋,而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第五天从日隆回成都,途经猫鼻梁,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字排开的四姑娘山,阳光下的四姑娘山依旧圣洁无比。翻越巴郎山,看到云海,想把它的美拍下,拍了几张都不满意就放弃了,选择静静欣赏。过了巴郎山,司机大叔说刹车不灵,打算慢慢开到映秀后再换刹车片,我们几个家伙由于各种原因都很淡定,想着应该不会出啥问题,都没要求下车,继续睡觉、玩手机、看风景。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往下,在进南华隧道口前还是出问题了,前有停着的水泥罐装车,左有路虎越野车,司机大叔一顿忙活后把“亲吻”变成了“刮擦”,我们算是捡回了条小命。韦一笑说,幸好翻巴郎山的时候刹车没失灵,不然我们遭憋。
世界那么大,很多地方任何年纪都能去,年轻时还是想把青春抛洒在高原上,上天赐我生命,我愿选择哭着鼻子,冒着百分之五十的危险前往地狱里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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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9-23 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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