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的花

周明明 

                 我们1978年入校时正值初春，地理系宿舍小楼前的几大棵石榴树，很快就崭露出了棕红色的叶芽，阳光下晶莹亮灿。几周之后，厚厚的墨绿色小叶坚挺地展现出来。到了5-6月，枝展叶茂时，红光光的球状小花蕾开始站满了枝头，而后一朵朵大红石榴花竞艳开放，能延续一个夏天。这石榴花朵就象挂在河大南大门檐上的小风铃一样大，千层的花瓣密密实实还带着丝皱状的纹理，从钟形的花萼中蓬勃溢出。蜡质的花萼呈桔红色，而且涂了层润亮的珠光。所以其别名叫重瓣红花石榴，也叫千瓣大红榴。学名是Punicagranatum var pleniflora Hayne，属于安石榴科，是安石榴的一个变种。红艳艳的花绿油油的叶流放着花神赋予的光彩，洋溢着一种与生俱有的富贵大气。我们因文革被拒了十年才得以迈进了大学园，对知识的渴望与追求经历过压抑后所迸发出的激情就象这石榴花一样的火红灿然。我们珍惜每天的学习,  也常于课间在花前漫步，课后在树丛中健身, 处处充满着欢歌笑语。这花着实给校园增添了盎然生机，也给我们带来了喜气与祥和。每每凝视她闪动的微笑都会叹惜：怎样才留住她的神韵？当时还不可能拍下彩照，即使能借个黑白相机也属奢望。实在忍不住，我就私下摘了一朵花，放在一只专门从相国寺买来的精巧小竹蓝里，托人带回老家的朋友以分享这花能带来的福气。

                每当春季，校园里处处都飘散着洋槐花的清香。一朵朵乳白色的小花，一串串，一束束，高高挂在树枝上，和着嫩绿色的条条羽叶轻轻地随风摇曳。她洋洋洒洒，气定神闲，仿佛身着白色连衣裙的花小妹儿在悠然地高荡着秋千。她属于蝶形花科槐属，树高可达成25米。小花娇贵矜持，一片大的花瓣先伸展出来，其余小的花瓣不全展开而是包成小囊，以留着那香气缓缓地悄悄地散发开来。她流溢的清香中还夹着甜甜的独特芬芳，花香看不见摸不着，轻得使人刚刚感觉到，如果要深吻就难以琢磨，衬托得校园更为素雅恬然。我们是幸运的一级，衣食住无忧，毕业后工作无愁，似乎已远离了红尘的喧嚣与烦扰。就象这洋槐花一样，自然清新，心无旁骛，乐于书海中畅游。系教学楼东南角外那棵洋槐树高高亭亭，春夏的清晨，我常在这树下健身，而后在她的芳香里学习英语。让盛开的小花朵飘洒在头上，身上，让花雨润透到我的心里。洋槐是引入的外来种，已广布于中国大地。出奇的是来到纽约后，在哥大医学院住的公寓外面，一条街的两旁种的全是中国槐，即每年7-8月开花，10月结果的道地中国槐,  与洋槐同科，但是不同一个属。估计她们树龄已有几十个年头儿, 每到夏末繁花满冠，洁白的小花泛着淡淡的绿，而后街两旁的人行道上会铺上一层软软的花毯，走路时怎么也不忍心踩踏在它上面。进入秋季一条条的绿色珍珠荡漾在枝头热情地向我寒喧问候，每天她们会在窗外闪烁，似乎要与我私窃我们亲密的中国情结。

           河大南大门内左手边的小花园里还有几尊高大的丁香花灌木丛。丁香小花呈尖尖的喇叭状，四片小花瓣围着喇叭口。众多白色素雅的小花相聚成大圆锥状花序，显得丰满秀丽。她素装淡裹，散发着内秀，而柔中挺着刚气,  底蕴深遂厚密。她花香幽幽空灵飘逸能直人脑际，带着花仙子从天外而来的高贵神秘。丁香花丛的东边是古色古香的校图书馆，向北可望见华美庄重的大礼堂,  花香给这古朴与庄重更增添了深澳的气息。在这里，我人生第一次见到丁香花，而由此爱上了她。当花开之季，我总喜欢每天到她身边伫立片时，以得到它的祝福。进入第四年的秋天，总算借到一架小的国产相机，邀了班上几位女生专门在这片丛林里留了几张影。虽然当时已过了花季，不能照到花儿的影，但是每当抚摸旧照手上就会溢出花的余香，眼前浮现出花的倩容，耳边亦然听到花的低语-祝福你。更可喜的是，在现如今工作的洛克菲勒校园里，有几大棵几米高的丁香花树，英文名子叫Japanese lilac。花开之际，她用特有的香气包住整个校园，沁人肺腑，令人心旷神怡，同时又带给我大学四年的美好回忆：香甜的，温馨的……

           我们那时，大学还没有如今什么校花评选的风气。凡是能正常进入校园的学女，都可称之为花儿吧？每种花儿都有她各自的魂之灵，韵之美。就象这千重石榴花，彰显着热情奔放与贵丽之美；洋槐花表露着娇洁素雅与含蓄之美；而丁香花包涵着端庄秀丽与神秘之美。

记得当时一班的一位女生在用过的墨水瓶里插上一枝蒲公英，给寝室营造出一幅生动别致的情趣。20-30 毫升小小的玻璃瓶，洗刷得晶莹透剔，圆滴滴绒呼呼的蒲公英花球亭立于清澈的水中，摆放在书桌上，登实给这枝蒲公英野花和旧墨水瓶透入了生的魂灵。这种象似花仙子才有的灵感传达了花主人的生活境界，文化素养与欣赏水平。同时小小的创意更昭示着人的智慧之美。我们每天都在追逐知识，但是智慧才应是我们追逐的目的，智慧之花最美。

人们用花来美化环境， 同时花也美化了人的生活和心灵。而这些美丽的花朵能自由自在地开在校园，需要园丁的辛勤浇灌和精心培育，我们的师长和教授们不正是守护校园培育花朵的勤劳园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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