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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兄提醒说今天是华罗庚先生的103岁冥诞,俺们想起了去年不知道是哪位大仙也这么提醒了下,俺就轻舒猿臂写了一篇纪念华先生的博文。今年,看来还得再写一篇。不过,这样的内容似乎就不适合置顶了!
华罗庚先生后期做统筹法优选法时常在身边的弟子计雷先生回忆过华先生在日本去世的场景,说到日本人的应急管理真不是盖的,华先生报告过程中倒下后的第一时间,同一所大学里的医学教授就被紧急喊来做第一步急救,这边正在做急救时,最近医院的救护车就到楼下了,可谓一步不落、无懈可击。虽然华先生最终还是因为那次突发心脏病的原因去世在日本,但是,日本的那套医疗应急的手段和做法却可圈可点。
这些内容没有出现在王元先生的《华罗庚》传记书里,应该说,还是很可惜的。
今天我们国家的应急体系正在建设,根据武警学院我的小老弟王上校的说法,119目前在中国应急体系里是响应速度最快的,其次就是120、999,第三名才轮到110,而其他应急响应肯定还慢于110。而日本的地震响应应该不比120慢,这一点我们看过日本地震来临时电视台或者公共场所反应的人应该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来。
抱歉扯远了,我们回到华罗庚先生的话题上来。
当时的中国数学界已经有所谓南方的陈苏学派,陈建功和苏步青先生都来自日本,做的方向也很相似,很快就成为中国数学界的旗帜人物,其中,在浙大时就追随两位先生的谷超豪教授就是陈苏学派的代表性人物,也是成就最高的人物,我在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读书时他是五年的校长,俺们撤了后,他也撤了(或者反过来说也行,反正是同一时间在科大)。
除了陈苏学派弟子遍天下之外,就是华派的更加规模庞大了,数学届如果还有其他派的话(比如关肇直先生的系统科学与控制论学派,或者再加吴文俊先生的拓扑与机器证明学派?),应该说要比这两个派的声音低一些。而哈佛大学教授丘成桐先生这些年来一直在国内数学界布一个很大的局,也许,慢慢地,“丘派”也会成为一个很有影响的学派。
华派可谓人才辈出,四大院士(万哲先先生、陆启铿先生、陈景润先生、王元先生)都是华派的代表人物,尽管王元是浙大毕业的,陈景润是厦门大学毕业的,但他们的主要科研工作都是在中科院数学所做出来的,所以,即便没有研究生和导师的名分,也当然地是华先生的弟子。前几日,肖子在我写华老的一篇文章后留言,说龚昇先生有一篇文章回忆华老,里面提到华老自己只承认五个弟子的事情,就是我刚刚写出来的这五个。
我认为这应该不是真实的。因为据我所知,华老的入室研究生就有一堆人,且还都不是上面那几个,原来中国科大的数学系系主任冯克勤教授就是其中之一。我们研究所我还有一个同事(也是我的水泊梁山老乡)也算华先生的弟子,只是他在中科院来报到时,华先生刚刚去世于日本,这算是“关门弟子”还是应该怎么说,我一下子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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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兄在他的文章里评价了华老的工作,那些都是很摘要性的文字,太简单。
如果我再加上几句更宏观的,应该是:华先生规划了中国现代数学研究的整个版图,是对中国数学界影响最大的人物。
而基于他又占领了中国科学院数学所(后来还包括分出去的应用数学所)这一高地,使得现代中国主要的数学家基本都出自华门或受华先生影响。
我在山东大学读研究生的时候,万哲先先生到山东大学来做报告,因为是我们运筹学这边邀请的他,他就做了一个“中国第一篇图论的论文是华罗庚写的”(题目不确切了,但是大体内容没错)这样一个报告,他把华先生在美国发表的那篇论文拿出来细讲,告诉我们为什么这篇看上去似乎没图论啥事的论文其实是很图论的,让我这样的后生小子听为观止——数学学科不同方向之间的衔接和对应居然是如此奇妙。
现代数学里面,能在其中一个方向上有所建树已经很难了,但是华先生做到了在多个方向上有开创性的贡献,这就只是能天才这样的词来描述了。数论且不必说,图论都在其内,多复变函数自然也不能忽略,而用于计算的“华——王方法”作为华与王元先生共同的杰作,也是很漂亮的研究,是今天的数学家所不及的。
而对于中国管理学界有着开创性影响的统筹法、优选法,尽管本质并不是华先生自己提出来的方法,但是他利用政治运动式的模式进行科普和推广,其功亦不可泯。至今,我在很多地方讲演“管理科学”,偶尔提到中国今天煊赫的管理科学的源头,稍加启发,立刻就有人会想起0.618来,想起几万人同场聆听华或者华弟子进行科普讲座时的情景,甚至能让我这个未见当日场面的后辈都能为想象中的场景而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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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重新来回忆伟人,可以说很多之前不敢提的事情了。
比如说,华老一条腿是不方便的,或者换句话直说:华老是个瘸子。这么说似乎不尊重他了,但是,在我的心目中,这一点点残疾对他形象一点都没有负面的影响,反而更加让我们肃然起敬。
华老的弟子们回忆起当时他带着小分队四处散播优选统筹法的事情,因为这支小分队走遍了全国26个省市区,有人嘲讽他带人在全国四处“游山玩水”,华老很无奈地自嘲道:我一个瘸子到处跑,难道会是游山玩水?!事实上,即便经过景区,华老也是难得下来的,因为跟不上弟子们的步伐,就干脆在车里藏拙了。
还有一件事情是本文题目中涉及到的事情,我觉得需要着重地说下,华老在刚回国的时候,中科院数学所的筹建已经进入尾声,按照中国人所理解的“谁操心谁受益”的一般做法,华老作为一个外人是没有机会当所长的,筹建的人里谁都比他更有“革命资格”当这个建所所长。
我能够想象得出来华老面对这种局面的心理,欲有为而难有为,大概如此吧。
而作为中国当时的数学家之一,其实,就组织才能、眼光、学术能力,华先生都应该是理所应当的所长。
于是,我们今天重新再看当时的情景,看看有些老人儿的回忆录,就发现华先生开始“争”了,他在人民日报上写诗,希望把他那颗意欲快速进入中国数学界并成为领袖的心情用这些“歌德”风格的诗来展示出来。
结局也很喜剧,最后这个所长位置是他的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样的做法似乎有点“那个”,但是,如果我们抛开中科院数学所创建时的情况,而是单独问这样的一个问题:谁当这个所长是合适的?其实答案是唯一的,那就是华老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之一)。
但是,如果没有那些今天肯定已无法卒读的诗,他怕是没有机会的。
如此,中国数学界的版图就会有巨大的改变,所谓华派是否还能够成为一个最有影响的学派都在未知之数。
历史不能假设,但是作为观众和参与者的我们大家,还是愿意推断一下:历史如果那样了,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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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的中国学术界,依然存在这样的问题——你有能力,OK!那就有吧!
你想发挥作用,OK,自己一边发挥去吧,没人拦着你。
恰当的人如果自己不先将自己送入主流,是没有机会发挥作用的。我国科学家里面多数人的智力就这么被生生地浪费掉了——不委屈自己进入主流是你的选择,主流当然没有理由容纳你。
所以,我们怎么可能有诺贝尔呢?
另外,真的没有诺贝尔又能如何呢?这和具体的一个科研管理官员并没有关系,没人会被抱怨,更不可能被问责。
所以,如果华先生不去调集自己的智力去显示中国式情商方面他也一样优越,中国的数学界版图就会有巨大变化,他本人也就很可能成为一个郁郁而终、不断抱怨、面目可憎的科学家而已,他将没有团队、没有支持、什么都没有。
上海交大的金拓教授提到过这样一个著名程序“地位低下/放下是非/顺流炒作/尽快上位/力挽狂澜/”,这几乎就是中国科学家出身的科研管理官员必须有的一个过程,而糟糕的是,这样的人却没有华先生那样的智力和组织做事的能力,所以,最后上位之后,就变得继续“人格低下”,步骤里本来可能出现的“力挽狂澜”是决计不会有的啦。也所以,在我们看到很多现象后,会如是感慨:那种货色都能当专家、当主任、当所长、当院长、当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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