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支棒棒糖

曾泳春

一首很久很久以前听的歌，郑智化，《把情感收藏起来》。

什么是我一直该对你说的话

而我一直都没有说
什么是我一直该替你作的诗

而我一直都没有作
   

       昨晚看《绝命毒师》（Breaking Bad）第二季，毒贩子杰西带着一支枪到一对吸毒者夫妇家里去要回毒资，这个破败如鼠洞的家里竟然有一个虽然脏兮兮但依然如天使一般可爱的小男孩。杰西在等待吸毒者夫妇时，和这个小男孩玩了一个叫Peekaboo（躲猫猫）的游戏（就是一种把脸一隐一现以逗小孩的游戏）。多年来，我一直奇怪小孩子对这样无聊的游戏乐此不疲，无非就是用手把脸一遮一现，或者把头一扭一回，就能让面前的小孩展露出天使般的笑脸，这真是一个奇迹。毒贩子杰西用Peekaboo让小男孩笑了，但这时吸毒者夫妇回来了，杰西又回复了一个毒贩的本性，与两个欠了他毒资的吸毒者展开龌龊的血淋淋的杀戮......

    杰西与小男孩玩Peekaboo，是《绝命毒师》这部重口味的美剧里温馨的一幕。孩子是这个最硬最无情的世界里永恒的柔软，那一点点无辜天真的面容，大人给予的一点点关注，即使是Peekaboo这样简单到无法再简单的游戏，就能让他们的脸庞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而这样的游戏，我在不久前和一个小男孩刚刚玩过。

    这篇博文用了贾伟的《送你一支棒棒糖》作题目，是因为与他一样遇到了一个送我一支棒棒糖的孩子。

    十月初我在凯恩斯的Kuranda热带雨林旅行，从雨林返回时，乘坐了他们的观光火车。火车在雨林里穿行，我坐在车窗旁一边休息，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车厢里人不多，一对健硕的夫妇领着一个刚刚会奔跑的小男孩，几乎占据了半个车厢。小男孩一头金灿灿的头发，红扑扑的脸庞像极了苹果，他光着健硕的脚丫子、挥舞着手里的一个不知什么宝贝，在车厢里不停地奔来奔去，不知疲倦。他的父母自顾讲着话，不去理睬他，任由他奔跑。忽然他看到我，停住了脚步，有些迟疑地走到我身边。我忽然很想逗一下这个孩子，就把脸往窗外一扭，又猛地转过来笑对着他。他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我把这个动作又做了一遍，他明白过来了——我是在跟他玩Peekaboo的游戏。笑容立刻在他苹果一样的脸上荡漾开来，他迅速跑到我身后，扒着座位的靠背，把脸藏到靠背后，又迅速地探出头，和我玩了起来。我们都没说话，我把头一扭一回，他把小脸一藏一探，每一次双眼的对视都让他快乐得笑出声来。

    但我很快就支持不住了，这么把头扭来扭去，竟是一项累死人的动作。于是我悄悄停了下来，把脸扭到车窗外不敢再回头。我听到他“咯咯”的笑声又持续了一会儿，可以想象他还在起劲地把苹果一样的脸儿藏来探去，但终于发现我不跟他玩了，于是安静了下来。我继续看着窗外，想着他该走了吧，这时一双柔软的小手搭到了我的膝盖上，我低头一看，小男孩轻轻摇着我的膝盖，把他手里那个看不出是什么的“宝贝”硬是递到了我的脸前。我的心刹那间柔软得一塌糊涂，那是他的宝贝，他扒着我的膝盖把宝贝递到我的脸上，那是一个小男孩最真挚的情感表达。

    而对我们这些已经淡忘了真挚的大人来说，很多时候，我们不知如何表达情感。在这个社会里，大多数人认同情感的表达要借助金钱与财富，用月亮来代表你的心，几乎注定了无法捕获芳心。

    但其实还是有懂得金钱之外的情感表达的，比如火车上那个小男孩手里的“宝贝”，比如在烈日下你去为我买一只甜品，比如长久分别之后的相视而笑，都是能填满我的心灵的珍贵礼物，那是你送我的棒棒糖。

    而我，也想送你一支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