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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理想
曾泳春
中午,我正在办公室里思考一些问题,这时门被敲了两下,接着一个满头金发的美女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她说自己是来中国读PhD的留学生,想找这个教授做导师(她嘴里念了个名字,我全然听不出是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期期艾艾地递上一张纸,纸上写着我的名字。
我不禁笑了起来——我的名字相当折腾老外,他们读起来总是很嗲很费劲,让我很同情。这个带着浓重口音的学生读不明白我的名字太正常了。我一边说这个名字正是我,一边打量了她一下。她的装扮比较特别,金色的头发梳了两条辫子,涂了很粉的口红,她的外表和气质令我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为了避免鲁莽,我没有直接问她是哪国人,婉转地问她从哪里获得的硕士学位。她果然说了个我一下子没听懂的大学,愣了一下,我马上明白过来她的确来自一个不那么经常被提起的国家,Czech Republic。我恍惚觉察到她气质中令我熟悉的部分是来自从前电影中看到的苏联姑娘形象。
与以往那些到处找导师的留学生不同,这位来自捷克理工的学生是慕名而来的,这令我非常为难。我今年收的两个学生刚在博士生工作室坐定,实在再找不到地方安排学生了。更重要的是,我深知带留学生的吃力和辛苦。于是我让她先发一份resume给我,这只是个缓兵之计,让我有时间思考一下再做决定。
这个学生走了之后,我回想了一下这些年来招学生做科研的心情,不禁有些感慨。学生是科研环境中最难以预测的因素,某些时候一个都不来,某些时候蜂拥而来。
关于科研环境,其实我是有理想的。我的理想是有一个优雅的办公室,不需要很大,但不要让仪器和原料把我挤到角落里就好了。再一想,其实我对办公室的理想也没那么高,被仪器原料包围就让仪器原料包围好了,只要有独立的实验室,能放得下我的仪器设备,不要寄人篱下地东搭一个西搭一个,学生分散做实验、而我要挨个儿跑都不属于我的实验室就好了。再一想,其实我对实验室的理想也没那么高,寄人篱下就寄人篱下好了,只要学生在分头做实验之后能集中到一间工作室里,我为他们每人安排一个座位,他们可以自由地在工作室里看文献、处理数据、编程、写论文、讨论、聊天,我也可以方便地和他们厮混就好了。
如果还有理想的话,经费能用完一笔就及时地续上一笔,不需要太多,只要不断炊就好了。再奢侈一点,每年都招得到学生,每年都有学生毕业,进出的学生数保持一种动态平衡,工作室正好能坐下所有的学生。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和他们一起做科研,一起出成果,一起度一段人生,这样就好了。
真的,这样就太好了。这就是我的理想。
说回那个捷克留学生,我对Czech Republic有感觉,是因为前年我从布里斯班曾经买到一个茶盘,那个茶盘吸引我的是背面的那个标记:Made in Czecho-Slovakia。为着这个至少是1992年之前的“古董”(捷克斯洛伐克于1992年解体),我不辞辛苦地把这个茶盘背回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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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3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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