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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十一小长假的最后一天10月8日,就开始进入二十四节气中的寒露了。白露之后天气已经转凉,开始出现露水,到了寒露,则露水更甚,而且气温更低了。但是寒露虽带个“寒”字,其实一点都不冷,实际上是凉爽,所谓秋高气爽就是指的这个时候,此时小区里面的桂花香气宜人,坐在桂花树下喝茶看书聊聊古诗,倒也算得是雅致之事。
只是寒露以后,翩翩飞舞的蝴蝶就更少见了,尤其是玉带凤蝶这类体型较大的蝴蝶就更是难得一见了,小区中可以看到的蝴蝶基本上都是体型较小的酢浆灰蝶和曲纹紫灰蝶,偶尔也有几只亮灰蝶和蓝灰蝶。这些小灰蝶不仅个体小,颜色灰淡,而且访花也多是草地上低矮不起眼的爵床、酢浆草之类,若不是特别关注自然博物的人,还真不不会有人留意到他们的存在。
中国古代诗词中,出现灰蝶两字的诗句也确实极少。比较早的要算唐代诗人李贺的《感讽六首》之五中的一联“腰衱佩珠断,灰蝶生阴松”,宋代张镃的“灰蝶闲飞兴亦深”也是很应景的句子,再晚一些还有宋末元初仇远的“红粉台空灰蝶小”。此外倒还真没查到更多相关的诗句。饶是如此,李贺的灰蝶具体何指也依然还有值得考证之处。
李贺诗句中的“灰蝶”,也写作“灰蜨”,这里蜨实际上是蝶的本字,只是此处的灰蝶,据考证,指的却是像蝴蝶一样飞舞的纸灰,诗中“班子”实际上指的是宫女班婕纾。李贺这首诗的首句“晓菊泫寒露,似悲团扇风”,倒是将寒露渲染的一派凄凉,末后的“灰蝶生阴松”更是平添了许多萧杀鬼魅之气,李贺“诗鬼”之称号,看来确实与这种悲凉阴森之风有关。想想“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以及在月下骑马踏清秋的场景,倒也不是无稽之谈。
中国古代对于蝴蝶的分类并不细致,混用的情况很多,比如南朝皇帝萧纲的《咏蛱蝶》,开篇却是“复此从凤蝶,双双花上飞”,因此,如凤蝶、蛱蝶乃至粉蝶一般,这几处灰蝶大约也只是虚指那些颜色黯淡的小蝴蝶而已。
如果撇开具体的分类学,单论意境的话,寒露时节,喜欢停歇在苏铁上、更以苏铁为寄主植物的曲纹紫灰蝶倒是与“灰蝶生阴松”一句较为接近。
曲纹紫灰蝶是一种以苏铁为主要寄主植物的鳞翅目紫灰蝶属昆虫,原来主要分布于东南亚和台湾地区,我国有两个亚种:台湾亚种(Chilades Pandava PerPatria HSU)和指名亚种(Chilades pandava pandava)。曲纹紫灰蝶自1997年在深圳首次被检疫出以后,此后在我国华南地区如海南、广东、广西以及香港等省市也陆续有记录,随着城市绿化的进程加快,苏铁随着商业化运输加速进入中国北方城市,曲纹紫灰蝶逐渐在我国东南、中南地区也有越冬种群被发现,出现明显的北扩现象。在2010年发表的一篇综述“湖北省蝶类资源研究”一文中,还没有曲纹紫灰蝶的名字,我所在的武汉分院园区在2009年以前也没有见过这种蝴蝶,现在,园区中好几处有苏铁的地方都有曲纹紫灰蝶活动的迹象。现在,这种蝴蝶至少在武汉市已经是泛滥了,我在武汉市区不少地方如武大、马鞍山森林公园以及一些小区都发现过这种蝴蝶的身影。在中科院武汉分院小洪山园区,最近每天都可见数十只曲纹紫灰蝶在广场周围的苏铁树附近飞来飞去,周边的一些其他植物上、草地上也时常可见。
寒露的时候,蝴蝶不多了,若是可见几只围绕着苏铁树翩翩飞舞的曲纹紫灰蝶貌似也不错,然而,这么一幅美好的景象却只是一个假象,每年这个时候实际上也是曲纹紫灰蝶幼虫为害苏铁最为严重的季节之一。夏天的时候,成体曲纹紫灰蝶的数量已经很多了,到了寒露前后,掀开这些地方苏铁的枝叶,就可以在中央的嫩羽上发现幼虫的身影,很多时候,还可以看到密集分布的白色的蝴蝶卵。从虫口密度来看,这些幼虫和卵的数量堪称恐怖爆发,当年新生的羽叶看来是保不住了。鉴于它们的危害实在太大,一般不做采集的我也采集了一些幼虫,并顺利记录到了它们化蛹、羽化的过程,完成了曲纹紫灰蝶整个生活史的影像记录。此外,曲纹紫灰蝶幼虫与蚂蚁之间的关系,也是值得深入观察的内容之一。
和曲纹紫灰蝶相比,山野中有些小灰蝶的命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去年寒露的这个时候,我还记录到一种比较少见的淡黑玳灰蝶(貌似是湖北省新纪录种,待核实),今年,那片它们赖以生存的小茶园正在变成停车场,去找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失去了家园,它们还能顺利度过寒冬吗?同样是人为活动的干扰,却会给不同种类的蝴蝶带来不同的影响。这也是蝴蝶多样性观测及其作为环境保护指示性物种的意义所在。慨叹之余,更希望它们不要像欧洲的小蓝灰蝶一样,陷入灭绝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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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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