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十多年间，中国的研究生规模已经增长了约10倍，有人认为：中国研究生群体已经泛滥成灾，研究生“大饼”越摊越大，不仅加剧就业矛盾，还造成了高等教育资源浪费。他们质疑：中国真的需要这么多研究生吗？那么多工作岗位真的需要研究生学历的人才能干吗？研究生虽然学历层次高，但是由于目前研究生专业设置与市场需求之间存在结构性失衡的矛盾，导致研究生没有从事与其学历、专业相适应的工作。因此，亟需改良高等教育生态，主动适应社会需要，研究生教育应由追求数量向注重质量华丽转身。如果不下力气提高研究生教育质量，调整学科、产业结构，一味扩招研究生应对就业难，缓冲以后可能造成更大的就业矛盾与社会问题^[1]。

如果以“反思研究生教育”为关键词输入搜索引擎，你会发现类似的讨论和长篇大论非常多。研究生教育出现了新问题，似乎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但如何解决那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如何破解这个顽疾？许多有志之士也提出了大胆的设想，甚至许多高校还进行了大胆的改革尝试。比如，为了解决研究生专业设置与市场需求之间存在结构性失衡的矛盾，有些高校提出了让学生们尽早融入社会、接触社会，将研究生学制从三年转为两年，甚至当时打出的旗号是“与国际接轨”。然而，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招生人数逐年增加了，培养方式还是与从前一样，只不过时间压缩了，变得更像速成班。更多人质疑：两年学制是否会导致硕士学位的“含金量”进一步下降？因此，不久以后有些高校取消两年制硕士研究生，全面改回三年制^[2]。

看到国人的讨论多了，总让人以为这是否中国特色的问题呢？尽管我一直持怀疑态度。上周，Science刊登了美国协会科学促进会的前首席执行官(CEO)Alan I. Leshner先生写的一篇社论“反思研究生教育”（rethinking graduate education），看来研究生教育出现的新问题是全球性的。下面就谈谈这篇文章的一些认识。

文章说，所有已获得的证据表明，尽管美国对研究生培养的基本模式近百年几乎是完全相同，但越来越多（目前超过60%）的新毕业博士研究生在美国已经无法找到从事学术研究方面的工作了，因为过去的这个基本模式其目的就是为了产生学术研究者。以此模式培养的研究生，而最后如果许多学生又难于进入学术研究这个群体，那么目前的研究生教育体系就无法满足大多数学生的需求了，是一种明显的脱节行为。同样，美国的许多学术机构、政府部门和专业组织也对此进行了百家争鸣式的讨论，大多也哀叹这种脱节，建议要进行有价值的调整。文章追溯了1995年美国国家科学院的科学、工程与公共政策委员会对这个问题进行系统评价后发表的一份报告，当时也呼吁重塑研究生教育，以反映科学以及相关领域职业的变化。之后进行了一些实验，更多的是讨论，其实并没有多少真正的进展，仅在研究生的课程设置中进行了一些非常细微的改变。

如何规整理科研究生教育呢，在当前环境下，是否需要对整个体系进行重新配置？文章列举了两个例子来说明一些相对较新的政府项目和补充课程可能是比较好的措施，很可能带给学生更大的职业生涯灵活性。第一个例子是NIH的“加强生物医学研究劳动力计划”（Strengthening the Biomedical Research Workforce Program），该计划支持用创新的方法来对生物医学专业的研究生进行培训，以便更好地反映学生可能追求的职业选择范围。第二个例子是麻省理工学院的全球创业训练营（Global Entrepreneurship Bootcamp），让学生与成功企业家一起通过实践性学习体验，获得创新驱动的创业精神（innovation-driven entrepreneurship）。

这些努力虽然成功，但其范围还非常有限，其主要形式也就是在本已不堪重负的课程体系中增加了一些新的内容而已。现在真正需要的是要从基本体系出发进行分析和重构，让研究生培训计划能设计得更好，能满足当今学生多样化的职业需要。并建议现在需要重新做一次分析，为未来的变革做一个行动计划。

当然，做出这种根本性的变革可能会遭遇巨大的阻力。毕竟，当前的教育体系也产生了一流的学术科学家，也满足了依赖研究生做研究助理的教师需求。这个体系也为最好的研究型大学输送了大量顶尖的研究生，他们的职业道路还成为学术界的风向标。“行善不应造成伤害”（Do no harm while doing good）是任何系统重新设计会面临的一个咒语。事实上，就是因为目前的培养体系而产生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学术科研企业，在改革中如果存在不愿变革的力量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美国在这方面也进行了尝试，并在相关领域取得了巨大成功。例如，美国国家工程院的工程师教育在2020年的本科工程教育项目将发生巨大变革，其中许多甚至已经实现了。“本科生物学教育的愿景与变化”（The Vision and Change in Undergraduate Biology Education）项目由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和美国科学促进协会，以及其他许多科学组织，同样是针对本科生物教学方式的重大变革，而其他许多举措也正在进行中。从这两个项目获取的经验让人们对未来的成功充满了遐想。

最后文章呼吁：来自科学、学术、工业和政府领域的领导人必须共同努力来策划这样一个项目，制定一个行动计划，并监测其进展，因为没有哪一个组织能独自做到这一点。未来的理科学生将从中获益，这是一个非常值得的集体努力。

参考资料
[1] 评论：“研究生泛滥成灾”当反思教育积弊
[2] 研究生教育反思：一个硕士需要学几年？
[3] Rethinking graduate education. Science, 24 July 2015: Vol. 349 no. 6246 p. 349 DOI: 10.1126/science.aac95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