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前两篇博文：“人类世：我们人类自己制造的地质年代”、“人类世：人类影响的时间尺度与空间尺度”，分别从人类世开始时间的争议和人类影响的时空尺度方面进行了论述。本文将从考古学对地层的划分方面来认识这个概念。这并非我的专业，而只是我一时的兴趣，希望专业人士能指出其中的错误。

......城市考古学家却发现，许多工业城市的人为地层并非在18世纪后期才突然开始积累......坍塌的新地层可能会进入大型的古老地层痕迹中。地质学家大约是在过去三十年才开始全面绘制人为地层的，当时区分其中不同类型地层的证据还是相当简陋的，而且这些证据大多不会被认为是“真正的”地质学......在全新世沉积的条件下，许多研究者低估了这个地层与人类文化地层交融而塑造地球表面的程度......千百年来，人类及其人工制品已干扰了“自然”水循环，有时候确实可以认为，大多数河流本身也可视为重大文物。 

人类和自然过程都会对地球表面产生一定的影响。考古学界很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并把古人类生存居住过的、包含文化遗物的地层称为“文化层”，而把没有人类生活过不存在任何文化遗物的地层称为“自然层”。在地质学家开始考虑人类世这个概念以来，现在也逐步认识到这个问题，并决定将“人为地层”（Artificial ground）开始出现的地层作为人类世的地层指标，但往往又只把它作为工业化和现代时期的特点（这显然对地质学家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城市考古学家却发现，许多工业城市的人为地层并非在18世纪后期才突然开始积累。如果人源沉积物最终可组成人为地层，被视为人类世的一个主要地质信号，那么一些世界性的的古老大城市，如北京、伦敦、罗马、墨西哥城、诺夫哥罗德和伊斯坦布尔等，以首个在地层记录中出现的痕迹来说，人类世的开端自然要早得多。

但是，在地层开始受到人类影响以来，最终的实际人为地层结构要复杂得多。一些地层可能相互混杂在一起，坍塌的新地层可能会进入大型的古老地层痕迹中。地质学家大约是在过去三十年才开始全面绘制人为地层的，当时区分其中不同类型地层的证据还是相当简陋的，而且这些证据大多不会被认为是“真正的”地质学。尽管如此，考古学家们还是在这方面作出了详细研究，并持续很长时间了，而且还建立了一整套完整的方法。他们有一些具体的实践技能和解释可用于确定人类第一阶段活动土层的标志，还可探索自然和文化沉积过程的交织。随着越来越多的地质学家开始关注人为地层，并将之作为人类世的一项指标，考古专业的知识此时可谓派上用场了。

与人为地层相对的就是自然地层（Natural ground）。 但在全新世沉积的条件下，许多研究者低估了这个地层与人类文化地层交融而塑造地球表面的程度。不仅城市化过程存在这样的情况，而且河流与泛滥平原的形成也是如此，而河流与泛滥平原曾经被认为完全是通过自然过程而形成的。许多河流其实一直受到人类活动的广泛影响，而一些河流侵蚀与沉积标准地貌模型，则基于对这些远非自然条件下形成的河流所进行的研究，这显然是有问题的。过去也没有完全认识到人类参与河漫滩形态塑造的程度。土壤侵蚀本来是广泛存在于地球表面，但是在地质历史时期所发生的侵蚀为自然侵蚀，它完全决定于当时的地质、地貌、气候、土壤、植被等自然因子的综合影响。自人类社会出现后，人类活动加速了土壤侵蚀过程，土壤侵蚀则在自然侵蚀的基础上，叠加了人为活动的影响，出现了加速侵蚀，并产生了严重后果。建于20世纪的大古力水坝（Grand Coulee）是美国最大的混凝土结构。这些水坝，连同人类创造的人工湖泊，经常被引用为描述人类世的特点。但这些都是河流改造技术长期发展的必然结果。在埃及、苏美尔和美索不达米亚古文明中，能找到大量建水坝进行灌溉的证据，在中世纪的欧洲就开始用水力代替人力进行碾磨了，导致土壤侵蚀与沉积模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千百年来，人类及其人工制品已干扰了“自然”水循环，有时候确实可以认为，大多数河流本身也可视为重大文物。因此，考古学家的研究有助于填补对人类世认识的一些科学盲点。

另一方面，自然地层也可能侵入人为地层中。一般来说，一个古文化遗址周围环境如果没有重大变化，古人类持续发展，就会在地层中留下连续的文化层。但是，许多考古遗址中文化层的堆积中却出现了不连续的现象，在地层上表现为文化层堆积序列中出现了自然层，这种自然层称为“文化断层”。多年来考古发掘表明，太湖地区乃至整个长江三角洲地区许多新石器文化遗址中普遍存在多期文化断层，取而代之的是在连续的文化层序中出现不含文化遗物的自然沉积地层。现在的分析发现，各期文化断层的形成均非海侵造成，而是与全新世中晚期气候—海面波动有关。例如，崧泽晚期文化断层的形成主要是由于海面上升，地下水位抬高，引起地表低洼处泥炭沼泽的扩大所致，而良渚晚期文化断层则是困大规模的陆地洪水泛滥，引起地表水域扩张造成的；唐宋前期文化断层与太湖水系的变迁密切相关。总之，自然地层与人类地层总是相互交融和混杂出现在地层中。

人类世是有别于其他地质时期的，其非常科学的一面，就是为了探寻对各部分不平衡现象的综合理解，至少应该认识一些明确问题的关键组成部分。然而，我们通过独立的观察获取知识的自然科学方法，对于应付复杂的自反性循环和多重反馈却显得微不足道。可喜的是，这个名词将人类学、考古学、社会学、历史学、文化理论、物质文化研究，以及科学技术的社会研究紧密联系在一起了，促使我们需要采用更为科学的分析形式。现在我们面前的挑战，主要是发展人类学与自然系统和生物系统相耦合的科学，这意味着我们需要有直接进入跨学科边界的全方位思考模式。

总之，人类世在其复杂的自反性中，其多重反馈循环，其星际范围，以及其自然和文化不可分割的联系，使得人类世成为与其他年代完全不同的地质时代。

 

参考文献：
[1] Archaeologists should grapple with the anthropocene too. http://traumwerk.stanford.edu/archaeolog/2010/06/archaeologists_should_grapple.html
[2] 张生等，2002。太湖地区新石器时代以来的文化断层。南京大学学报，38(1)：64-73。

 

相关博文

人类世（1）：我们人类自己制造的地质年代
人类世（2）：人类影响的时间尺度与空间尺度
人类世（4）：杂交形成的物种提高了地球生物多样性？ 
人类世（5）：一个地层学问题还是流行文化？ 
人类世（6）：追本溯源话全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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