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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故事

已有 3251 次阅读 2012-5-30 04:25 |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故事


天真的故事

 

 

有个朋友说我太天真,这让我想起一个故事来,一个关于天真的故事。2007年,那一年我23岁, 研究生二年级。国庆从广州回武汉参加我姐婚礼,完了坐火车回广州,火车上发生的故事。

火车上很挤,卫生间很臭,我去关卫生间的门,不小心夹到一位中年小哥的小手指,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是骨折,只知道他很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担心小伤成大伤,误了时间情况恶化我会更难办,于是中途在长沙就下了车。下火车的时候,我也怕,怕他讹上我。只是,自己犯下的错误,总得有始有终,也不用害怕,若是他要讹我,耍无赖就好了,我是学生我怕谁。就这么陪他下车了,一点不害怕,虽然也有那么一点点怕。

陪小哥在铁路医院呆了一周,就这么呆着,你看我,我看你的,两个男人之 间,就算每天看来看去,也不会看出啥问题。我说,我不会走,我说我把身份证和学生证押给你,我说我是学生,学生证号班级老师你都知道,我不会走,我也懒得走,没必要走。事情完了,我负我 应当负的责任,我请你抽包烟,不喜欢抽烟请喝酒,不喜欢喝酒请喝茶,吃饭总是喜欢的吧?后来就请他吃了顿饭。长沙火宫殿的臭豆腐确实好吃,吃着吃着他就忘 记了痛,我也就放心了。

 

后来相处久了,他说我像他弟弟,然后他就开始给我讲故事了,讲他们家的故事,他们几个兄弟之间的故事,当然,讲的最多的,是他和他老婆之间的故 事,他说他其实不想住医院,拿完铁路上的医疗赔偿就想回家了,回到家里,和老婆一起,慢慢养伤。受伤的男人,原来想到的全部,不过是和老婆在一起。如果受伤了便可以和老婆在一起,那么,受伤事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啊,得好好感谢那个让他受伤的人才行。

 

后来从常德来了一个青中年女人,是他老婆的妹妹,带着一个还没有上学的小女孩,来医院看我们,和我们坐在一起。虽然多了两个人,生活内容还是一 样,你看我,我看你的,无聊的日子,整天只有讲故事。我管他老婆的妹妹叫姐姐,带过来的小姑娘叫小妹妹,辈分彻底乱了,当时不知道,自然而然就这么叫了, 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奇怪呢。

 

其实,全世界都喜欢讲故事。那位姐姐看到我,也开始讲故事。讲到她的家庭,还讲到她的老公。她老公是个老实人,在外头做些手艺活,一个月接近6000的 工资,基本都会放到家里给她存着,除去生活的开销,她又不打麻将,存在存着以后小姑娘就开始上学了,也许以后还会生一个男孩,她蛮喜欢男孩的。生过小孩的 女人,都有个习惯,那个姐姐也不例外,这个习惯就是话特别多。我想,有个喜欢说话的老婆,是男人的福气呢。

 

姐姐是带着目的来的,来的目的是让我给个具体承诺:赔多少钱,怎么赔。有些话,男人和男人之间不好说,当时我还是一个学生,说多了那是欺负我, 小哥确实当我是弟弟,不好意思难为我的。这些话,换成姐姐来说就不一样了,何况还带着下孩一起,学生虽然是学生,学生也不能凭白无故欺负人嘛。

 

我说等到哥哥病情稳定下来,医院这边事情结了,该付的责任我负,该我负的钱一分不会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放心我说的话,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我:“这责任你准备怎么付,你准备赔多少钱?”。吃完早饭,依然这个问题。晚上医院要熄灯了,我们趴在床边睡觉,还是这个问题。不问睡不着。

 

那个时候我也浑,不明白她在问什么,每天用同一句话回她“你也知道,我不会跑,也跑不掉。等事情结了,该付的钱一分不少,不该我负的钱,一分不 多”。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是想要我父母的联系方式,和我父母商量联系一下,她就放心我负的起钱了。可惜当年的我,经常就把爸爸妈妈给忘了,还真想不起来,遇到 棘手事情,可以给家里打电话呢。当然,当时的情况,已经知道如何解决问题,一步一步怎么走,已经知道了,小问题一个,也犯不着麻烦家里。

 

那段时间呢,算是明白一个道理:如 果你心存善念,又不想这善念最后被无尽的纠缠给变了质发了臭,有一个好方法,方法就是,在善良里加上“耍无赖”这剂强力防腐剂。如果心存善念,就把这善念 留在故事的结尾,一切的善念,并不会因为中途的无赖而有点点变质。这幻灭的世界,之所以耍无赖,是为了保护自己,以及那个身体受到伤害但心灵还没有受到伤 害的他,为了心里的那一点点善念。

 

当时,我就是耍无赖嘛,语气,眼神,型态,语言:“等事情结了,该付的钱一分不少,不该我负的钱,一分不多”。回想起来,我的演技还是挺好的,演着演着我就成了无赖,不怕流氓了。

 

那个时候,我们住的是骨科病房,小哥睡靠近阳台的病床。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靠近走廊的病床上,后来来了一个小腿被砍骨折的纹身男,一身霸气,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我管他叫大哥,抽烟喝酒的医生护士都拿他没有办法。他女朋友晚上会来看她,炖上一煲排骨汤,每天就那么喂他吃饭,一双默默的双眼,仿佛懂的他脚上的痛。又是一个受伤的男人,又是一个幸福的男人。

 

那个时候,我和姐姐经常会“吵起架”来。她问我同样的问题,我给出同样的答案。然后,姐姐开始急,开始没完没了的说,说我这年轻人不懂事,说这说那的。我就那么听着,不说话,只是笑。主要凭感觉,若是感觉她还有话,想说的话没有说完,中途我会插上一两句,顶一顶她,让她的思路清晰一点。若是感觉她把话说完了,就给她剥个橘子慢慢吃,说话伤元气,得好好补一补。

 

有那么一两天,瘸腿大哥的排骨汤喝的开心了,就加入到我们的“吵架”中间来,给我们评评理,数落我这年轻人的不对。那时候我耍无赖已经耍出心得,皮糙肉厚的谁也不怕,无论遇到说,都是那句话:“等事情结了,该付的钱一分不少,不该我负的钱,一分不多”。大哥看我这么说,自觉没趣,继续喝他的排骨汤去了。

 

再再后来,我觉得有点无聊,想回学校了。我就和他们说:“手术已经做完了,病情也稳定了,大概花了多少钱,以后还要花多少钱,你们算一算,去找一家律师事务所。大家合计合计,让律师做个中间人,我们把这个事情给结了。你们回家做事,小孩需要回家睡个安稳觉,我也得回学校继续读书了。”

 

再后来,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所有的律师,都是面善的人,一张油嘴滑舌,说到了我们心里。说着说着,就把我们说到了同一条船上,达成了最终的协议。我从朋友那里借了3000块钱,给了小哥,告诉他回去好好休养身体。出了个书面材料,一式两份,小哥一份,我一份,签了字画了押,彼此以后就互不想干了。

 

那天晚上坐火车,小哥和姐姐来送我。姐姐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她想介绍一个给我。小哥说,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以后可以常联系。

 

我说:“不用了,火车就要开走了。”。然后,我就上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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