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父亲归来的日本猴母子（张鹏摄于日本高崎山猿猴公园）

恭喜你喜得贵子！你这几天注意休息。你还是不要苦等孩子父亲出现了。他不会回来的，即使他回来也不会帮你照顾孩子的。想开一点，很多哺乳类的父亲都是他这个样子。牛、狗、猫的孩子都是由母亲一手带大的，甚至不知道爸爸是谁。人类制定了自然界绝无仅有的法律，规定男人有抚养孩子的义务，即使离婚也要继续承担抚养义务。人类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孩子的成长历程太漫长，必须要父亲和母亲共同负担。

父亲与新生儿（林娜摄于日本犬山市）

动物的父亲有着各种各样的表现。螳螂的父亲在交配的时候会被母亲吃掉了。蜜蜂的父亲在交配的时候因‘睾丸’爆炸而死，留下精子在母亲体内。深海鮟鱇鱼的父亲退化成一个产生精子的‘器官’，完全寄生在母亲身体上。企鹅等海鸟的父母共同打拼，一起孵化后代。而负子蟾的父亲完全承担了孵化和育子任务，母亲则在外逍遥。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希望将自己的基因延续和普及下去，看到有更多的后代成活。但是在两性完成交配以后，他们就面临‘该谁抚育这个受精卵的问题’。父母都希望自己继续寻找配偶、交配，产生更多的受精卵。但是如果他们都不对已有受精卵付出，让受精卵自生自灭，会导致受精卵的成活几率很低。这种方式适合产卵成本低、可以大量生产的种类。例如昆虫和鱼类将受精卵放置在树叶上或者水中任其自生自灭，然后继续交配繁殖。

如果受精卵无法自己成活，例如鸟蛋需要被孵化，哺乳类的受精卵需要妊娠哺乳过程，这种情况下，父母撒手不管就会导致后代全军覆没，交配也就毫无意义。父母就需要花时间和精力照顾孩子。但是，父母亲谁去照顾孩子，还是父母一起照顾孩子呢？这取决于三个主要因素：对于受精卵的投资比例，选择机遇和对父权的信心。

黑猴交配三部曲,1 雌性向雄性邀配(Watanabe 摄于苏拉威西岛)

黑猴交配三部曲,2 雄性对雌性发情程度进行检查(Watanabe 摄于苏拉威西岛)

黑猴交配三部曲,3 完成交配和射精(Watanabe 摄于苏拉威西岛)

1），为受精卵投资了多少

雌性和雄性生产卵子（或精子）消耗的能量不同。例如，母鸡生产一颗卵子（一个鸡蛋）所花费能量比公鸡生产一颗精子大得多，因为鸡蛋大小是精子的一亿倍。从博弈角度来说，母鸡既然在受精卵中已经投入的较高的成本，如果不去管它，那么其成本收益率会很低，甚至归零。而如果它再投入一些精力成本，就能够大幅度提高后代成活率的话，那么总的成本收益率反而会提高，因此母鸡会选择进一步为受精卵投资，并演化出母爱的本能。

猿猴的卵子也比精子大100万倍左右。母猴生产卵子的数量有限，为了保证投资收益，母猴愿意承担养育子女的责任，并形成了单独抚养后代的能力。公猴是否参与抚养对后代的成活没有什么实质性影响。他们基于本身利益的考虑，愿意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争取交配机会，是更多雌性受孕。这样做更有利于雄性提高繁殖成功率。

如果单亲妈妈无法养活后代，后代就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那么雄性靠多交配取胜的策略也没有任何收益。他必须与配偶一起照顾后代。很多鸟类雌性负责孵卵，而雄性则为雌性带来食物或者交替孵卵，在食物短缺时，雄性自己饿着肚子也要先把雌性喂饱。雄性此时离开配偶是最愚蠢的行为，因为雌性也会将这窝卵弃之不顾（保留自身存活），导致双方繁殖归零。于是，雄性演化出了一种尽力照顾自己配偶的本能欲望，而雌性也同样产生了一种对雄性的强烈依赖感。

灵长类中驯狐猴属、领狐猴属、夜猴、伶猴、门岛叶猴和长臂猿等都形成了一夫一妻的社会，配偶共同育子和保卫领地内的生活资源。旧世界猴的德氏长尾猴和都形成了这种社会形式。小型的狨甚至形成了一妻多夫的社会，因为雌性每次繁殖双胞胎，胎儿是自身体重的三分之一，雌性的育子能力过重，需要两个雄性协助养育。人类育子难度非常大，单身妈妈的子女死亡率很高，所以形成了丈夫协助共同养育的婚配模式。即使现代社会有保姆等方式协助单身妈妈，父母共同养育仍然是稳定的方式。

一妻多夫的棉顶狨（张鹏摄于日本京都大学）

2），我还有其他繁殖机会吗？

交配产生受精卵后，雌雄性都需要考虑如何提高自己的繁殖成功度。对体外受精的青蛙配偶来说，雌雄自卵受精后都可以自由寻求新欢，两性的繁殖机会一样。90%的鸟类是一夫一妻的。对一些卵生的鸟类来说，雌鸟虽然形成卵子的代价高，但是可以选择由雌性或雄性孵卵，保持两性对后代的投资平衡。三趾鹑及彩鹬等甚至形成一雌多雄的婚配。雄性负责产卵和育雏，而雌性只负责产卵，然后再去找其他雄性交配产卵。由于雌性的繁殖机会更高，三趾鹑及彩鹬的雌性比雄性更加艳丽、好斗。几个雌性经常追打1公里，只为争夺一个雄性。

一妻多夫的彩鹬

仅3%的哺乳类是一夫一妻的。哺乳类的繁殖模式与上述动物不同，雌性繁殖周期长，需要交配、怀孕和哺乳的过程。例如黑猩猩雌性的生产间隔是5年，在此期间雌性不可能再生育，与雄性交配没有遗传利益。换言之，她们在此期间为育子投入精力是没有损失的。而雄性的繁殖周期超短，例如黑猩猩雄性每天可以交配10余次，每次射精数量达到几亿颗，与一个雌性交配后，很快可以再与其它雌性交配，创造更多的子代。换言之，如果雄性埋头育子，可以保证一个孩子存活，却失去生产更多孩子的机会。这种专一雄性在繁殖竞争被淘汰。

3），这个孩子是谁的？

动物都愿意养育自己的亲生后代，为他/她付出其所有的时间和资源。但是如果这个孩子不是亲生的，那么就是‘自掘坟墓’，花费了自己的所有资源帮助竞争者延续了基因，自己的基因却归零。父母都不希望被偷梁换柱，无故养育别人的孩子。

哺乳类雌性不必担心偷梁换柱的问题。因为妊娠、出产和哺乳的过程保证了母子间的血缘关系，女性基本上没有必要做亲子鉴定。

然而，雄性在这方面天生劣势。由于体内受精的繁殖模式，雄性只知道精子进入了雌性体内，但是无法确保进入受精卵的是自己的精子还是其他雄性的。现实中，雄性养育非亲生子的现象也屡见不鲜。做过亲子鉴定的父母中，20%的孩子不是父亲亲生的。面对这种无法避免的不确定性，雄性照顾子女成为一场赌博。于是，减少对每一个子女的付出，倾向乱交，增加配偶数量，成为很多哺乳类雄性较稳妥的进化策略。

你信中说到负子蟾雄性主动照顾孩子的事情，是因为负子蟾是体外受精的动物，雄性可以亲眼看见自己的精子覆盖在卵子上，基本保证了父子的血统。事实上，体外受精的鱼类和两栖类的雄性育子比例明显高于哺乳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