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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创办于民国初的1915年1月,起源于一份美国大学校园之中的杂志,最后在上海刊行问世。发刊号可见附图。这份刊物的创办者,是一帮留学生,他们创办了《科学》月刊,组建了“中国科学社”。当时的他们,显然不满足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希望找到点不同的东西,把自己的国家建设好。他们的理想是宏大的,也是幼稚的,但是真的。他们并不知道,实现这个理想,并非只有自己的理想就能成,它需要一个社会的支撑,所以他们会有艰难的创业过程,这是后来者的聪明说法。刊物的创办者有胡明复、赵元任、周仁、秉志、章元善、过探先、金邦正、任鸿隽、杨铨等,他们在美国康奈尔大学创建科学社。任鸿隽说过:《科学》的问世,不过出于一班书呆子想就个人能力所及,对于国家社会奉呈一点贡献。好心的幼稚,幼稚的好心,这是后来人应该对他们脱帽鞠躬的地方,因为他们有一颗真诚的心。问问科学网上20岁上的人,你在做什么、你做了什么?问问60岁上的人,你们做了什么?就可以想像百年前的那班书呆子,真的不容易,说都容易,做就难了。差一点,差很多。
《科学》除了宣传科学外,在形式上,印刷品的排版,把汉字的竖排改为横排,兼用西文句读点乙,以便插写算术物理化学诸方程公式。就采用横排版式和新式标点,比发动“白话革命”的《新青年》早了三年。现在来看,他们使用的标点符号,比如句点,是西式的,和现在的圈不同。但量变和质变的差别,大家都该明白。很多人对汉字变革有异议,但我觉得至少在使用标点符号这一点上,于中文写作来说是一种进步,很少有人有异议。鲁迅曾经描述过当时中国文化界的状况,称那时是“单提倡新式标点,就会有一大群人‘若丧考妣’,恨不得‘食肉寝皮’ 的时候”。我们应该感谢任鸿隽他们那一波人的改革努力,让我们今天能更清晰地用中文一段一段地表达思想。《科学》曾经有过自己的抱负,但没有能完成。经过几次转折,《科学》仍然还健在,在上海,见我最后一张照片所示。作为一个科普期刊,创刊于1915年,但影响力已不如当年,知道的人有限,这是一个悲哀,也是一个现实。
《科学》于发刊例言中强调“为学之道,求真致用两方面当同时并重。”从中可以看到,当时的人们,是怎样理解科学的,或者以今天苛刻的说法,是怎样定义科学的。显然,一百年后,我们能看出当初的《科学》人,只看见了科学的一些表象,他们没有追究科学最本质的内容,那就是在意识和思想上的质疑精神。在那个时候,出现这样的状况,我们最好去原谅。尽管他们不够完整地理解(要完整的理解,有点为难他们了),让我们今天付出代价。但今天的人们,没有必要去苛求历史,而更应该苛求现在的作为,比如说我们有没有去做好一个刊物,做到极致,让全世界都能认可?
很多年以前,和一个朋友聊天,他也对中国的科研结果都发表在国外刊物有些看法,说我们可以出钱办一个刊物,邀请全世界最好的科学家来投稿(我的理解是有偿的),从而让中国的刊物能在国际上有一席之地。这个有一定道理的,但是否所有的人都能为五斗金折腰我确实不知道。我也不认为那是一个长久、健康的环境。
100年后, 有了现在的《国家科学评论》,创刊于2014年,该刊由中国科学院、中国科技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委托牛津大学出版社在全球出版,创刊的最初阶段每年出版四期。该刊以综述为主,英文写作,介绍中国及世界科学和技术领域的最新进展。 在有了《中国科学》,《科学通报》等综合性刊物的情况下,再添加这么一个刊物,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呢?这就要看各个刊物的性质了。《国家科学评论》以综述为主,而不是原始研究为主,在中国高层次上的出版物中,是个新东西。我自己作为编委,也在写相关的综述,希望能对刊物有点帮助,毕竟中国太需要一个能在国际上出声的刊物,来表现一个大国的科研状况,甚至引领潮流。什么都是可能的,看你有多执着,有多大的底气和能耐,把这个事业坚持到底。开头容易,高质量的坚持,很难。
最后说一下写综述文章,希望以后有更多的人会为NSR投稿。综述文章并不仅仅是罗列、解读已发表的文章,那只是综述最基本的内容。写综述的人,最好是在综述内容时期中的参与者,深知那些文章后面的过程和故事,能够对这个过程提出有深度的评论。一般的读者,即使把发表整个时期的文章研究个透,也不容易得到文章后面的内容,很难把评论写到家。综述文章中的一个用词,会反映作者对一个观点、一篇文章的理解和态度,它和写墓志铭一样,不是可以随心所欲乱写的。最重要的,是以一种包容心,去面对各种观点的问题。一个活跃的研究领域,其特色就是有不同的观点,并产生各种争论。不同观点的作者,会有各自的情绪,有些可能会很激烈。如何在这样的气氛中,客观地反映不同观点,并在各种观点中,把关键的科学问题冷静地提炼出来,不为争议所困扰,点出实质的科学问题,为促进科学进一步的发展提供一个平台,是写综述的难点。
历史已经走过百年。中国已经不是100年前的中国,她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路径,但选择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从显示科研结果的角度看,中国争取有一个甚至多个能影响世界科技界的刊物,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是看做得有多好,什么时候能做成而已。《科学》最后走进了科普的世界,这也挺好,希望它有自己的幸福的晚年。但新兴刊物,比如《国家科学评论》,是否能引领世界科研呢?这大概需要20年到50年的时间来回答。什么事情,无论路途多遥远,都得有开始的那一天。撒把米就想让鸡下蛋的事,是天方夜谭。所以,尽量地去做吧,不管别人说什么风凉话,每个人能加把力,事情成功的可能就会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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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1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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