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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说我是“吃货”,就是嘴比较馋的人,喜欢吃而且不怎么挑嘴,常在街边大排档间晃荡,尤喜北京的卤煮、羊杂汤之类的下水货。我常住的饭店里,早餐是蛮贵的,但我偶尔因为时间原因去吃一次外,基本上不去那里用餐,尽管吃了也不用我掏钱。我通常会到街边的小店里,花三、五块钱,来碗豆腐脑,加根油条。我觉得这个比较地道,也很充分。知我的人,有碗泡面一起吃,或者有个猪蹄啃,有口酒喝,就很满足了。我在博客中也贴过些吃的文字和图片,常常把有些读者弄得口水滴答的,让我觉得很罪过。当然也有反对意见的留言,要我提倡健康饮食。都是好人都有理,我只好请读者们自己去把握自己的嘴巴了。
我的朋友中,有不少都是吃货。过去我们有个教比较解剖学的老师,每次晚饭碰上食堂卖烧肥肠、炒肚片,他都会来两份,吧唧吧唧吃得美滋滋的。但碰上卖溜肝尖、爆腰花时,他都不会买,随便来点什么凑合一顿了事。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只吃消化器官,不吃排泄器官。好像那个意思是前者含有营养物质,后者含有排泄物质。不懂。这是比较讲究点的科学型吃货。我现在每当端起一碗羊杂汤,都会想,这下好了,消化排泄器官一起吃了。科学让人走火入魔啊。
我的另外一位老师是真正的吃货,我每次回北京,都会跟他出去撮一顿,无上光荣。无论夏天冬天,我们通常会去东来顺涮肉,来两份手切的新鲜羊肉,而不是那种刨子刨出来的、成卷状的、中看不中涮的冰冻羊肉,再来份百叶,加上些蔬菜豆腐金针菇,佐上些糖蒜,外带一两个芝麻火烧,荤的素的都有,坏人好人都做,就着啤酒,在时差的晕乎中,吃个饱先。
这位老师也常给我讲些当年关于吃的故事,他们那一代人的故事是很多的。比如50年代闹饥荒吃不饱时,有一次他和另外一个同事哥俩在路边散步,一辆拉柿子的车路过,刚好他们身边的路上有个坑,车子咣一家伙被颠了一下,掉下来一个柿子,这在那个欠吃的年代,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运气啊。哥俩捡起柿子来,高兴坏了,马上分吃掉。吃完后不过瘾,还想吃,咋办呢?聪明人办法多,他俩就整了把镐来,吭哧吭哧把马路上的坑刨大了一点,希望下次拉柿子车过时能颠得狠点,多掉几个柿子下来。
现在来看,科学院在那个年代就不缺创新思维啊,可惜没有被早点发掘出来,否则现在拿到手的诺贝尔奖都数不过来了。他们当年关于吃的臭事一箩筐,说个素净一点的,其它故事我就不敢说了,毕竟现在都是院士级别的人物,留点面子比较好,尽管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在乎。
我师父他们那一代人,喜欢吃但又不大会做,有时会受人欺负。有一回两个刚分到科学院来的大学生,大冬天的弄了几条黄花鱼,在冰冷的水中很辛苦地刮鳞片,准备做糖醋黄花鱼。一位司机班的四川师傅看见后就对他们喊:你们怎么这么笨啊,还是大学生呐,拿开水一烫鱼鳞就下来了嘛。哥俩听了觉得有理,到锅炉房打了两壶开水来,把鱼往盆里一放,开水一冲,等再捏着尾巴把鱼拎起来时,就剩下一串鱼刺带个鱼头在下面晃荡了,鱼肉都在那脏水里游泳。估计他们最后只能连鱼鳞带鱼肉一起把那盆东西熬鱼汤喝了。那位师傅开玩笑整他们,结果他们真信了。还是劳动人民聪明啊。
我年轻点的朋友中,也有些吃货。在今天大家都发愁怎么才能少吃一点的年代,做个吃货挺不容易。其中一位我曾经在博客中提到过。说他和另外两位到五台山去住了几天(当时我误写为少林寺),结果方丈想收他们仨做徒弟,从这一点看,我就感到五台山的方丈不笨,居然能一眼看出这仨是人尖尖。可惜这哥仨没答应,他们还是觉得尘世更有意思些。其中的乐事之一,就是可以吃好吃的东西,包括肉。俗家的说法,只要活着,就会有好吃的。结果方丈就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吃三净肉吧。
从那以后,这位朋友每次到餐馆吃饭,就问服务员:你们有死鱼吗?给我来条死鱼。他的原意就是要吃鱼,但不愿看到鱼死在自己手里,所以要现成的死鱼,这于他的心来说,比较干净。服务员一听,奇怪了,这年头哪有进来就要死鱼吃的?谁进来都是要活鱼的啊,这哥们会不会是食品安全机构的探子,来检查餐馆卫生来了。赶紧说:没有,我们没有死鱼,全是新鲜的、活的。我的朋友说:怎么可能没有死鱼呢?没关系的,我就要死鱼,真的,给我来条死鱼。服务员肯定地说:我们真没有死鱼。这事闹得,一个想吃点三净肉的顾客,居然就很难弄条死鱼吃。可见现在的餐馆里,东西有多新鲜啊。又要做吃货,又要发善心,我这位朋友过日子的难度就大了许多。
我觉得吃货有两种类型,一种是被饿出来的,比如我和我的那位老师。人饿了什么都吃,从树根、野菜、活的蚂蚁到红烧瘟猪肉我都吃过。挨过饿的人,即使到了今天不缺吃的年代,也经常有饥饿的感觉,吃东西比较快,吃相难看,常常带抢,害怕少吃一口,而且几乎是带翅膀的不吃飞机,四条腿的不吃板凳,其它什么都吃。适者生存,所以我能活到今天。这种抢吃的吃货,是比较朴素和土气的,很难觉悟了,排队等着下地狱吧。
第二种类型的吃货是被惯出来的,就是好东西吃得太多,没有挨过饿,老是想去找好吃、吃起来香甚至刺激的东西,久而久之变得既讲究又刁嘴。这种吃货比较娇贵、难伺候,多见于富二代、大小领导和有大课题的权威们。他们的一个共同特点,是血液中三高,伴随着痛风,最后不得不吃素,这是一种老天的惩罚,而不是自封的高尚,他们即使吃素,也笃定去不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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