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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美国研究经费的寒冬精选

已有 16933 次阅读 2011-3-10 17:36 |个人分类:未分类|系统分类:海外观察| 美国, 科研经费, 预算

今年冬天似乎特别寒冷，在全球气候暖化的趋势下，这个寒冬让人感到冷的怪异，冷的有些不解。不论怎样，季节再冷也是暂时的，随着三月的到来，冰雪覆盖的冬天很快就会过去，春天已经在不远的转角处等候了。

然而，另一场寒冬已实实在在逼近了，寒气已弥漫在欧美科学研究的大学和研究所中。2011年刚起步，嗅觉敏感的Science (1) 和Nature (2) 先后发文报道并提醒这场来势汹汹不可避免的研究经费寒流。

作为在美国研究机构一线工作的科研人员，我平时工作重心一直放在怎样做研究上，不太操心经费问题。可现在这股寒流让我这位平素不闻窗外事对金钱嗅觉迟钝的人也不得不担忧起来了。

不久前与眼科几位教授一起吃饭，一位教授忧心忡忡地说他近来经常为申请基金事睡不着觉。“你们不是有两个新申请课题评分很高吗？一个在NIH该专业领域评的前2％，另一个在前7％范围，这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我不理解像他这样有建树的教授为什么还会担心研究经费。

“我不是担心课题评分，而是在担心我们的国会和政府。” 教授解释给我听，“如果国会逼迫政府大幅度削减科研经费，可以拨给每个课题经费就不会是原计划的数额了，也许会砍掉四分之一甚至一半。我去年已经碰到类似问题了，NIH的人打电话给我说只能提供我们原定经费的xx％，要我高风亮节减经费。我当时非常气愤，在据理力争下NIH没有砍掉我多少经费，但今年恐怕凶多吉少在劫难逃了。”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这位一向信心满满的教授最近白发增添了很多。不用说NIH的经费不足必然会严重影响到我们下一步庞大的计划研究，实验室不能招收新的人员，设备也不能更新，活体动物实验昂贵，国内国际合作项目样样烧钱……

历来欧美在科学技术上的投入一直是比较慷慨大方的，这与他们的经济实力有关，与国家领导制定科研的战略眼光有关。然而，这次由美国次贷引发的金融危机以及经济危机带来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不可避免的威胁到了科学领域。

2008次贷危机刚爆发发生不久，国内有朋友挺关心地问我这是否对我们研究有影响。当时尽管金融业哀鸿一片，身在大学工作的我们并没有感到这危机的具体影响。所以我回答到大概科研机构对经济危机的感觉会有一段滞后期。事实上奥巴马总统上任后尽管面对种种经济危机，对科学研究的支持还是尽了力。在刺激经济复苏的一揽子计划中，美国政府特别拨款追加了相当一笔大的研究经费（stimulus fund）给NIH。虽然如此，负债累累的美国政府毕竟今不如昔了，刺激经济复苏中的那笔科研经费好比一针强心剂，对科研的支持有效但不能持久，因为病根未除。

果然，今年2月11日国会提出了让科学界倍感心寒的预算方案，他们要求总统在2011年预算需求的基础上削减1000亿美元开支，其中政府各部门支出将被削减620亿美元，削减部门包括NIH、DOE和NSF三大主要研究机构。 2月14日在情人节当天，奥巴马的美国政府向国会提交了2012年度预算需要案，一贯支持科研的奥巴马与国会唱反调，要求适当增加科学研究预算，三大主要研究机构NIH、DOE和NSF的经费均要求有所增加 (3, 4)。坦白说，科学界对奥巴马政府提出2012年预算的情人节礼物很欣慰，但实际上不敢抱很大希望。

目前这个拉锯战后果如何虽然暂未知分晓，可坏消息不等国会的争吵结束就一个接一个来了: 首先美国能源部下属的著名费米实验室粒子加速器因预算问题将关闭，大批有关科学家将失业；接着美国航天局重点实验室因缺钱宣布裁员，被裁员工包括科学家、工程师和工人。部分科研项目将被迫停止或放缓，受冲击最大的将是与地震、火山和地壳活动有关的地球科研项目。除此之外，我们感受的更多是周围发生的事。好几个实验室因为政府经费没申请到，民间基金远水不解近渴，苦撑一阵后不得不黯然关门。做PI的要么退休，要么转到能提供经费的名气差一些学校；做博士后和技术员到别的实验室应聘，为了保住工作，有的高级技术员不得不降低身分去做低级低薪工作。我有位关系不错的同事是哈佛的博士, 在这儿做了几年博士后因申请不到适合的工作在不得不失业在家做家教。

只要地球在转，季节的寒冬再难再长也会过去的, 可美国研究经费的寒冬似乎才刚刚开始，不知道何日才结束？相比中国科研经费投入的大幅度提高，曾几何时以科技领先为骄傲自豪的美国科学家现在可是常常一声叹息，该我们过几年苦日子了。有时乐观的美国科学家们也会阿Q一下：经济危机时，我们科学界总是最后一片被殃及地方；经济复苏时，我们科学界将是最快感到春风的领地。现在苦一点，正好大家集体来减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