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

―――为个体户教授画像

杨义先

北京邮电大学信息安全中心主任

灵创团队带头人

百度字典说：“囧”，本义为“光明”。从2008年开始在中文地区的网络社群间成为一种流行的表情符号，成为网络聊天、论坛、博客中使用最频繁的汉字之一，它被赋予“郁闷、悲伤、无奈”之意。“囧”被形容为“21世纪最风行的一个汉字”。

“个体户教授”意指全凭一已之力，单打独斗的高校教师，国内外的每所大学都不乏这样的个体户教授。

非常有趣的是，国外个体户教授可以用“囧”来描述，国内文理科界的个体户教授也可以用“囧”来描述，国内工科界的个体户教授更能用“囧”来形象地描述。只不过，上述三“囧”的含义完全不同而已。

（一）            国外个体户教授之“囧”

在国外大学，教授单枪匹马很正常，他们只需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因为，一方面，校方配备的秘书体系非常健全，所有杂务事项，只需动动手，拨个电话就搞定；另一方面，没人追在屁股后面数论著，更不会因为论文数量被划分为三六九等，然而，事实是国外教授数年磨成的一“剑”，却常常能“一鸣惊人”；还有一点，国外教授的科研经费与其个人收入几乎无关，即使没有科研经费他们也照样体面地生活，尊严地工作。组团队、搞转化、争项目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因此，若用“囧”字来描述国外的个体户教授，那么，完全可以取“囧”的本意，即“光明”之意也！

（二）国内文理科个体户教授之“囧”

对国内文理科教授来说，“千里走单骑”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们的工作性质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对他们来说，精英路线不但可行，而且还很有效。因此，国内文理科个体户教授完全能够在现实环境下如鱼得水，轻松自如地工作和生活。

当然，与国外个体户教授不同的是，国内文理科界个体户教授的个人收入还是与其所能支配的科研经费数密切相关。如果没有自己的团队，那么，其竞争力也将被影响，发展空间也会受限，在特定情况下也会遭排挤。

因此，若用“囧”字来描述国内文理科界的个体户教授，那么，其含义将在保持“囧”字积极含义的同时，也不能忽略“囧”字的网络含义。至少，在文理科界，个体户教授不如团队教授更加光彩夺目吧。

（三）国内工科个体户教授之“囧”

若用“囧”字来描述国内工科界的个体户教授（以下简称“个体户”），那么，其含义将最为复杂，至少，“囧”字的网络含义是主流，甚至“囧”的光明之意荡然无存。

本文试图找出个体户的内在特点和外在气质，然后，为他们画一张众生像，也算是立此存照吧。特别申明，以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客观地说，并非任何人都能当个体户。一方面，自认为能力不够的教师会积极主动地寻找并加入相关教授团队，然后，尽自己的力量，在团队中踏踏实实地做好份内工作，同时，也分享团队的成果，实现自身价值的最大化。另一方面，组织和管理能力很强的教授会克服重重困难，组建自己的团队，吸引尽可能多的教授加盟，充分发挥每个成员的优势并弥补其不足，最终，借助紧耦合的规模效益和“瞎子背瘸子”的技巧，轻松共赢！

其实，个体户的本领非常大，比如，对他来说：科研课题，小菜一碟；工程项目，应对自如；学术论著，随手就来；硬件设备，烂熟于胸；软件代码，倒背如流；成果转化，轻松搞定；教学备课，一目十行；课堂讲座，张口就来；课外辅导，兵来将挡；考试阅卷，白驹过隙；指导学生，面面俱到；毕业答辩，亲自操刀；公益活动，场场不少；外交应酬，能说会道；各种表格，精心填报；排队报账，绝不退让；取报送信，顺理成章；兼职挣钱，能扛就扛；生病住院，电话频响；领导呵斥，当然忍让；科员训话，哪敢反抗；勾心斗角，元气大伤；回家撒气，老婆遭殃！……总之，要问个体户的本领有多大，千言万语难穷尽。

1，“囧”得悲伤：虽然，个体户是非常能干的通才，既能“上厅堂”，也能“下厨房”，而且，单看每一件事情，任何人与他合作都显多余，作为一头力大无比的骆驼，各项难事对他来说，不过是轻轻稻草一根而已，但是，遗憾的是，每所高校都盛产这种由稻草压成的“骆驼肉饼”！

个体户的亡命工作精神实在难得，不幸的是，在当前国内的高教体制下，纵然你孤胆英雄能“七十二变”，也难逃脱它那“八十一难”；纵然你能承受强大的有形“身累”，那无形的“心累”也会让你生不如死；纵然你有超人之躯，最终也得累成一滩烂泥；即使你能带几位研究生南征北战，最终结果也肯定是抱头鼠窜。更不用说这些行空天马还常常忙中偷闲与其研究生们来点产权纠纷，搞得大家都精疲力竭。

我不敢怪罪学校未给个体户配备足够的秘书，以避免他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诸如排队报账等杂事上。我也不敢责备周围的同事未能积极配合个体户的工作，以消除他的所有后顾之忧，让他全身心地投入其热爱的事业之中。我更不敢对其家人和研究生说三道四，毕竟我只是局外之人。我虽然没资格告诉他幸福在哪里，但是，我敢肯定的是：幸福一定不在“单帮”里！

2，“囧”得郁闷：子曰“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虽然物质上的“穷”常常被“不屑一顾”，但是，这种“人穷”确实会损害个体户的基本尊严，甚至制约他的事业发展空间。

过去，个体户之间的“分赃式合作”偶尔还能够拿到一些小型的科研项目，但是，随着国家科技项目资助体制的改革，纵向项目将不断大型化和集团化，因此，若没有强大的团队做后盾，孤军奋战者必死无疑。另一方面，社会企业也几乎不可能为“地摊小店”长期提供横向项目，而且通常老板的钱更难挣，横向项目不但钱少，而且验收要求还很高，稍不满意就得吃官司。

如果不能为学校贡献足够的科研项目经费，那么，按照当前高校的经济分配和薪酬体系，个体户教授将面临艰难的经济处境，比如，没钱招研究生，无力给学生支付基本的生活津贴，交不起发表论著的版面费，承担不起参加国际学术会议的必要开销，建不起自己的实验室，买不起必要的实验设备，租不起学校的科研用房，至于买房和购车等个人生活需要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总之，穷者将越来越穷！

我无意指责高校的奖励和薪酬体系，毕竟“既当爹，又当娘”者的苦劳和功劳一目了然。我更不敢评判教授们自愿的组织形式，因为，每个人都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但愿有朝一日，中国的所有教授都能够“从心所欲，不逾矩”；但愿“人穷志不短”会万寿无疆；但愿“笑贫不笑娼”不会死灰复燃。

3，“囧”得无奈：对个体户来说，物质上的“穷”并不可怕，但是，精神上的“穷”就会要命了。

过去信奉“行行出状元”，不擅科研的教授可以安心搞教学，不懂工程的学者可以用论文证明自身的价值，善于成果转化的专家也能够获得足够的尊重。实在“一无是处”者，只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也照样有机会被树立为榜样“螺丝钉”。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高校对教授的考核标准都被精确量化，甚至被价格化了。典型的逻辑推理是这样的：没项目，就没钱，提职称肯定没戏，晋级就甭想，生源也骤减，然后各类评估就很难过关，导师资格面临被取消，教授级别会被降低，已有的科研用房也许被没收，学校的资源可能再也不会分配给你，争先创优当然就与你无缘。久而久之，学生开始埋怨导师无能，同事开始猜疑自己的奖金被摊薄，甚至家人也渐渐心里发虚。

为了找回尊严，有些个体户被逼得“为半斗米折腰”，然而，这又更进一步使其“无奈”雪上加霜。

我无权批评当前高校的教学和科研考核机制，它也许埋没了不少特立独行者。我真想抗议“穷致贱，贱者越来越贱”的现实，可是，谁又会在乎我的呐喊呢。我希望社会能够为个体户提供更加宽松的事业环境，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呃，识时务吧，本人不才，各人自扫门前雪，只有仰仗自己的灵创团队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