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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的最后一场宴

已有 4714 次阅读 2019-11-23 13:03 |个人分类:闲言碎语|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青岛, 康有为

1927年3月31日康有为在青岛家中暴亡,今年是他逝世92周年。近几年,清末许多历史名人被翻腾出来研究,什么曾国藩啊、李鸿章啊,都火得不得了,但系统研究康有为的并不多。网上搜到一些文章,大都是挠扯他那些负面的轶事。康有为先生是清末民初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学冠中西,也是一位与青岛有关联的历史人物。他在青岛的故居离海大鱼山校区不远,我闲暇散步时常从故居门口路过。前几年我胡乱写了篇《康有为青岛暴亡及八卦与海鲜及毒素之关系》,原本想八卦一下他中毒原因的,今天换个题目贴出来,算是纪念吧。

青岛开埠仅百余年的历史,却是一座非常有古意、有味道的城市。市南老城区靠海的核心区段,中国近代史上不少声名显赫的大人物在此生活居住过,给这座城市遗留下许许多多的的名人故居。闲暇时,从海大四校门出去散步,往右走便是青岛文化名人故居一条街——福山路,再往前不远的一条岔道叫福山支路,顺着这条石条路小街走下去,几步便是汇泉湾了。


九十二年前的早春季节,一位身着长袍马褂的老头,从福山支路街道旁一幢不起眼的德式小楼里走出来,上了门口的一辆老式四轮马车,急匆匆的去参加一个同乡邀请的饭局。这个老头正是清末民初历史上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康有为老先生。他身后的这处别墅叫“天游园”,是他四年前置办的房产。此时,他一边催促着车夫快点赶路,一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回望了一眼他心爱的家园,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感觉。

这栋别墅,是康老先生四年前从前清王爷溥伟手里买下的,溥伟是从德国驻青岛的一位总督副官手里盘过来的,所以这座小楼的建筑风格还保留了浓郁的德国味道。这个小院的地理位置甚佳,此屋卑小而园甚大,望海碧波仅距百步。康老先生对自己亲手置办的这个小院,是非常满意的,称赞青岛此屋之佳,吾生所未有。为此曾专门赋诗一首,记述了他得此别墅的愉悦心情:

截海为塘山作堤,茂林峻岭树如荠。

庄严旧日节楼在,今落吾家可隐栖。

康老先生一生置办不少的房产。青岛的这座别墅,是康老先生今生置办的最后一处房产。原本就打算在此颐养天年,作为自己的终老之地的。四年间,康老先生对房子进行了多次的修葺改造。刚搬家时载下的一棵银杏树,长得有胳膊一般粗细了。康老先生这一辈子游历过30多个国家,造访的世界级大城市数不胜数。日本、印度和新加坡这些亚洲国家,就自然不必说了,即使是欧美这些发达国家,也是几乎访遍,甚至是人迹罕至的北极圈,据说他老人家也是去逛过的。他满世界逛了一圈后,还是觉得青岛这座海滨小城不错,赞美这座小城青山绿树、碧海蓝天、不寒不署、可舟可车、中国第一红瓦绿树、碧海蓝天,充满异域的风情。自从在青岛置办下这处房产、安了家,每年夏天,康老先生都带着三妻六妾,丫鬟仆女,呼呼隆隆一大家子人,来此纳凉避暑。


康老先生坐在车上心里盘算着,春天来了,该让下人们再多载些花木,好好把园子美化美化。这时马车已经拐到鱼山路上,这片地方原是德国占领青岛时期的俾斯麦兵营。每当经过这个地方,康老先生就心里疙疙瘩瘩不舒服。当初他选择定居青岛时,原打算购买此兵营兴建一所大学的,并且早就拟好了大学的章程。

康老先生一生仰慕孔子,常常自比当代孔夫子,称自己是孔子再世。其实康有为的人生经历确实与孔夫子极为相似:孔子年轻时杏坛设学,康有为早年在广东时也兴办万木学堂,招生育人;孔子从政官至大司寇,康有为也被皇上封为总理衙门章京;孔子削鲁国三桓改革朝政,康有为引进宪政专革慈禧老娘们的命搞戊戌变法;孔子改革失败周游列国14载,康有为变法失败跑路,流亡世界16年;孔子68岁归鲁继续著书立说办办教育终成千秋道德师,康有为64岁回国笔耕不辍也想在孔子老家齐鲁大地上办一所大学,让自己的精神遗产流芳百世。

没想到啊没想到,北洋政府直系将领高恩洪,仗势自己的胶澳商埠督办官衔,先行一步把德国兵营占下办了一所“私立青岛大学”。搞得康老爷子很被动,在德国兵营办大学的事只好先撂一边了。高恩洪的“私立青岛大学”办得并不怎么样,有两年时间不招生了,听说学校快要黄了。康老先生盘算着,等“私立青岛大学”办不下去了,再接手创办自己的康氏文化大学。其实,今天的这个饭局是在青的几个广东老乡给康老爷子接风洗尘的,顺便邀请了几位前清的遗老遗少来作陪,只能算是个小型私人宴会,地点在中山路北端一家名叫“英记酒楼“的粤菜馆子。

康老爷子这位属马的广东人,曾官至清朝外交部的一个副处长(总理衙门章京行走),虽然只是个副厅级干部(官六品衔),但却是响当当的的京官。可以说,他老人家一生参加的饭局无数,什么满汉全席、日式料理、英式大餐、法式大餐、意大利大餐、芬兰烤肉,这些世界美食他统统都吃过。人活七十古来稀,这位清咸丰8年出生老人,今年刚好七十岁。前几天,康老先生在上海刚刚办完自己七十岁寿宴。生日寿宴上高朋满座,高端大气上档次。上海的社会名流很捧场给面子,该来的都到齐了。那些在远方不能来沪的,譬如学生梁启超等人,也都从世界各地发来了生日贺电。就连退位的皇帝老儿溥仪,也派人送来了亲手书写的“岳峙渊清”匾额和一柄玉如意作为贺礼,搞得康老爷子激动万分,穿上旧日官服,面向北方,遥拜磕头谢恩。生日寿宴上那阵势,那气派,他至今回忆起来也还兴奋不已。但是这一次,这位精通易经的国学大师不曾料到,自己赴的是一场要他性命的宴,吃的是他人生最后的一桌饭,踏上的是一条不归的黄泉路。


大约过了半顿饭的功夫,一辆日式汽车把康老爷子送了回来。只见他面色蜡黄,众人搀扶着下了汽车,便是一通翻江倒海地呕吐,差点背过气去。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抬上楼,一个日本医生给他打了一针,告诉大家康老先生大概是吃了不洁的食物,食物中毒了,并嘱咐家人给老爷子按时吃药。众人纷纷议论开来,说康老爷子今天这是怎么啦?只见他吃了几筷子海鲜,喝了半杯橘子汁,怎么就食物中毒了呢?饭桌上咱也没给他吃什么不干净的食物呀?一桌子人都没事,怎么偏偏他一个人中毒了呢?众人议论了一会,看着老爷子安静了,貌似也没什么大碍,这才渐渐散去。大家该打麻将打麻将,该洗脚洗脚去了。这一夜,只有康老先生感觉自己生命将走到尽头。他夜起观天象,看见一颗巨星划过青岛黎明前的夜空,陨落了。他惊呼“完了,完了!中国我无立锥之地了。”

1927331日凌晨5点左右,康有为在青岛天游园家中“七窍出血而死”,彻底走完了他辉煌的人生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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