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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顶星门》
冷光(coldlight)
第十章 欣然赴约
幸好之前留了比较长的头发,给理发师的超水平发挥准备了足够多的素材。
理完发后我又去上下午的课。我平时支出很少,所以积累了不少生活费。课后我去了商场一趟,买了一件褐色夹克,一条深色休闲裤,一双皮鞋。
我对着穿衣镜里面的自己笑了笑,伸出大拇指在空气里点了一个赞。带上一点幽默感,正正好。快要六点了。我带上给她准备的一盒瑞士混装巧克力,就出发了。我专门选了混装的。“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ing to get。”我对自己说。
我在酒店大堂来参加会议的人群中看到她走过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留着短披肩发,穿着浅紫褐色长袖针织束腰连衣裙,高跟凉鞋,脚指甲上还有紫色指甲油。
她打量了我一下,说:“光子,两年没见,刮目相看啊。”
“我却觉得,你除了衣服不一样,人却和以前一样。”
她听了眉开眼笑,说:“嘴巴这么甜了。”
我没有去问她个人生活,谁那么傻,会想要去横生枝节呢。
我们就在酒店餐厅吃饭。
“毕业论文进展得怎么样了?”吃饭的时候我问。
“不难写,就是把以前论文的内容整理一下。”
“我看了你以前写的论文,用电脑实现小鸟学习唱歌的机制。这次有没有把所有的机制全部贯通了呢?”我问。
“全好了,这次我用了欧洲一个小组写的神经模拟软件,把鸟的发声器官的微分方程也用那神经模拟软件处理了。”
“这样也行?”
“神经模拟和对微分方程的数值积分,是有共性的。都是已知现在的状态和输入,更新下一状态嘛。这样就可以把它们都集成到一起。”
“那你能造出一个人造鹦鹉了吗,我买一个。”我笑着说。
“你的手机就有录音功能啊。要更高科技也可以,个人语音助理软件处理语音,然后回放。这你手机里也有吧,不必找我来造鹦鹉啊。”她也笑着说。我觉得我们说话时都一直忍不住带着笑意。
“可是这是你造的啊,是真的学习型鹦鹉,嗯,学术型鹦鹉,不是人云亦云。”
“不人云亦云,那就不是鹦鹉了啊。”她笑出了声。
她笑完了,又说:“要真有这样的鹦鹉卖,还得搭配个高速的并行计算机才行。至少也需要用能带4个显卡的高端游戏电脑。”她又补充道,“或者你躲在幕后进行学习也行,用你的人脑代替。”她又笑了。她笑得时候真好看。
“模拟人脑可行吗?我听人说,人脑有意识,电脑处理冰冷的零和一,永远不可能有意识。”
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有个人对我说,其实人脑也没有意识,他们以为自己有意识,于是,他们就以为自己有意识。”
我看着她,感觉时间空间都有点停滞。她又补充说:“我相信用类似小鸟学习的机制,人们也能造出和人脑一样的人工智能。人脑能做到的,电脑也能做到。”
“那还要几年才能模拟出人脑呢?”我问。
“现在的电脑算力还不太够,要是有量子计算机就好了。前不久各大公司都纷纷说有很大进展。你却说光子不存在,又说量子纠缠和量子计算有问题。那量子计算机还能造出来吗?”她问。
“还不到最后定论的时候。但是,我现在百分之一百相信,光子确实是不存在的。”我说。
“你为什么说百分之一百相信,不说百分之一百确定呢?”
“因为,虽然我自己百分之一百确定,却还不能百分之一百说服别人啊。所以这时候如果我说我百分之一百确定,大家要说我是民科了。”我说。
“光子,你本来不就是被人叫作民科吗。”她又笑了。
“民科也要讲科学性啊。”
吃完饭,我提议先去我们学校逛逛。虽然就只隔了几百米,我还是叫了车。
我们先去了我的宿舍看了看。我的宿舍在一二年级新生住宿的中区。我在同学们的注视下和她并肩走着,感到很得意。我甚至期待偶然碰到王大平,或者女学霸们。
然后我带她去旁边的西区校园看看。
“这就是牛脚洼,”我指着坡下的小湖说。
湖中心有个小岛,有栈桥和湖岸相连。小岛周围浅水区有一些挺直的水杉,年龄尚幼,算不上高大。湖岸边有几株垂柳,柳枝在晚风吹拂下轻轻摇摆。
我们沿着湖边小路散步。我们聊各种事情。聊国际上的紧张关系,聊落后就要挨打,聊互联网上的动态,聊大学的表白墙,聊少年时的趣闻,聊我为什么选择量子纠缠为目标。
“网上有不少民科反相对论,反量子力学。”她笑着说,“你有没有参加网上论战啊?”
“没有。我想,浮于表面的论战已经足够多了,再多无益。包括中关村文理学院的雷奕安教授,也是有广度没深度。当然能宣传,影响一些年轻学生,也是重要的贡献。但必须有人能沉下心来仔细梳理、研究,搞出能说服人的理由才行。我想要当这样一个民科。”
“你这样科班出身的,真能算民科吗?”
“我想过了,民科的定义应该是,不论出身,在体制外就是民科。我还是一个大二学生,还没进实验室,研究组什么的,还不算体制内的。人还是同一个人,如果进入体制就叫科学家。就像《西游记》里,在体制外就是妖精,进了体制就是神仙。”
“这么说你现在就是那石猴,要等当了避马瘟才能变成神仙。”她笑着对我说。
“陈兰兰,你在科研体制内,你是神仙。你知道你是哪位神仙吗?”
“我不当神仙。《西游记》里除了王母娘娘,就是观音菩萨,其实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我却知道你是哪个神仙。”
“你知道?别说白骨精啊,我也不当妖精。”
“我知道,这位神仙的名字就是——女神”。
她先是疑惑地看着我,然后才恍然大悟:“光子,没想到你这么油嘴滑舌。”看到她带着笑又想做出眉头微蹙的样子,我感到很开心。
我们继续慢慢散步。牛脚洼周围也有一些散步的情侣,和在宿舍楼、教学楼之间来去匆匆的学生。
“陈兰兰,你最喜欢什么?”
“最喜欢的,是莲花。让心底的莲花开放。”
竟然不是兰花。我想起了天顶星门写的三分钟速成诗。
“那么,你最怕什么呢?”
“我最怕竹叶青。”
“竹叶青?”
“对,绿绿的,细细的,长长的,当你走过的时候你看不到它,它却在旁边盯着你。太可怕了。”
不知不觉天就有点暗了,手机显示快八点半了。陈兰兰说:“你送我回去吧。还记得我要送你的惊喜吗?”
“记得。”
“就在我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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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0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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