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y Suchman 文；Lofiazhan 译；March, 2018

翻译一篇最新话题性文章。这是萨奇曼教授关于民族志与设计的一个小短文（谈话记录），隶属于“文化人类学”（Cultural Anthropology）期刊中探索设计与民族志的一个系列短议题的一章，所以行文风格不属于学术论文性语言和规范。再者，这样的文章不象学术论文长篇幅并涉及大量引用，所以传播省时。但是因为是话语性的，所以很多概念意思都不好理解，估计只有置身于这个话题语境中的讨论者可以更清楚她的确切所指。转译的不当或有误的地方，请读者指正。原文链接附在后面。

这个短文章的一些观点其实是她20几年在施乐帕羅奧多研究中心（Xerox PARC）的设计前线和整个30多年人类学与设计交叉领域研究的经验总结。因为文章很短并且浓缩，所以在除翻译之外，我加上些必要的注释。【】中蓝色字体为译者添加，只代表译者观点，不完全代表作者观点。

设计作为一种批判性和创造性的学科，人类学家从民族志意义上将会怎么定位它？关于设计的议题，已经从聚焦，设计作为一种“能指”其自我历史，文化政治的符号和话语，转移到把设计理解为可以促进集体性转型变革的谦虚的贡献者。【可以看出这种转型是从傲慢到谦逊。引用她2011的概念“design hubris”，从以自我为中心到以作为一种推动者和促进者。是一种去中心化的转变】。这种转变又意味着什么？设计历史学家维克多·马戈林在《The Politics of the Artificial》（2002, 214）中提出：“倘若设计师想要实现设计思想的全部潜能，【除了分析研究设计对象本身】他们也需要分析这些设计实践赖以存在的‘境况’（situation）是如何自我建构的。”【这这里“situation”我想维克多·马戈林更多的指的是伦理和价值观的政治境况（观念上的而非制度上的政治，更多的是指伦理和价值），因为Suchman 的文章中经常强调她的兴趣转向了设计的伦理和价值观，尤其是受女权主义影响的后结构主义价值观对植根现代伦理和商业资本的设计的价值和认识认的转变】。在这里Suchman 同时提到了设计理论和哲学家Tony Fry 主编的《Design in the Borderlands, 2014》一书。【这本书通过边界思维，汇编了一系关于讨论植根西方现代性和殖民语境中的设计，显性设计殖民在认识论上的当代扩展，及去殖民化设计思想的话题和研究】。

我自己对这些问题的考虑开始于1990年第一次关于计算机系统的参与性设计会议。我们当时的主要目的是给计算机科学家介绍当时正兴起于北半球的协同设计思想。这些思想主要起源于斯堪的纳维亚国家的学院派设计师和贸易联盟的合作。这些首创思想认识到：技术知识对计算机系统设计师必不可少的，但是却是不足够的。更确切的说，专业设计知识也必须在众多的学识门类中找到它自己的位置。在Ezio, Manzini的“人人都是设计师”概念提出的语境下（如果我们接受这个前提），这些问题就更被扩大了，那么，在这种认识下，我们怎么看待专业设计师在社会中的角色？

不提到女权主义经济学的辉煌著作《The End of Capitalism (As We Knew It)》【作者J. K. Gibson- Graham，这是个笔名，其实是两人】，我没法谈论我们这次议题的关键字“设计”。Gibson和Graham提醒我们注意首字母大写的词有“施事性效果”（performative effect）：在他两的书中“Capitalism”就是这样。耐人寻味的是，就在图像（名词）的独特性和多样性的差异中存在可能性【这两人我不知道，也没读过这经济学著作，除了字面的意思，无法详细理解这个“资本主义”怎么由语言的施事性行为而导致，当然这是经济学领域的作用机制。但是我想后结构主义，女权主义学者朱迪斯·巴特勒（Judith Butler）的关于语言的施事性对男女身份的建构可以解释这个，她认为语言的这种performative能力是通过不断重复和强化他的所指和现象，在这种不断重复的过程中而产生的共识和霸权，男人和女人本不是与生俱来的性别定义，女人之所以是女人不是有生理特征决定的，而是话语决定的，对她来说，性别是由其内在现实确定的，而非生理和习俗。所以Design以及Design相关的话语，在Suchman看来，也是一种语言的所指的不断强调而造成的专断和狭隘，从而无视个体的丰富和集体的多样？Suchman虽然是研究人际交互的人类学家，但她后来的研究基本反应了对设计的“施事性”形而上学（performative metaphysics）和女性主义设计观的兴趣转向，而且她们都来自加州伯克利分校】。当然，这个观点并不是他们独创的，但是我认为他们的解释非常具有说服力。如果我们想要把“设计”【Design，注意这里大写】也看出是一种批判和创造性活动，那么我想说的是，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我们。它让我们能够从被常用的用于解释实践和转变过程的异常重复性的语言中解放出来【在这里我想她会给个例子，比如innovation，这个词以及它的所指都是在不断的重复使用和指涉特定的性质而强化它的意义，innovation在现代的语境中就意味着新奇，新的，不一样等，她在Anthropological Relocation and the Limits of Design的文章中就有这样批判过设计，设计其实等于创新，而创新就是它在目前这个词所指的novelty和constantly being new。而她认为我们是否应该想想“the end of innovation”的观念】。

自上世纪以来设计就给我们奠定了许多方法论和观点，这些方法和观念留给我们专业设计领域的霸权式遗产，这种遗产主要体现在设计可以裁决谁的知识有话语权和决定权。我们还需要关注这些方法和观点。为了改变它，我们也许想要或者已经在重新声称“Design”为应该为小写的design。但是当这样做的时候，我们又要异常小心; 要关注的这些关于转型变革Design 为 design中的内在矛盾, 以防design 再次变成至高无上的大写的Design。

更明确地讲，我们需要清楚认识专业设计话语中的历史趋势。这些趋势，在我看来是和民族志和可持续性的未来正相反的。

1.     宏大夸张：追求普世议题的野心。

2.    革新论：描绘“他们—我们—新的我们”的冷酷无情的发展论观点【类似辉格史的观点】。

3.   狭隘论：我们就代表每个人。

4.   外围政治：当政治有涉及伦理和价值的时候，永远保持沉默，不理会其内在的复杂和关联。

在2011年给Annual Review of Anthropology的一篇文章中，我对我于1980-2000二十年间在硅谷集中从事对设计的参与式观察的工作进行了反思。在此文章中，我追索了美国人类学参与产业实践的历史图谱。这种轨迹在1979年把我带到了施乐帕羅奧多研究中心，在此的工作是以作为我博士论文的田野研究开始的。文章我描绘了身份转变，联盟，政治和矛盾，这些也决定了我随后而来的的在施乐帕羅奧多的人生。但更重要的是，我传达了我一直以来对在民族志上定位设计的愿望，明确表明人类学家需要挑战设计的权威，从而在转型变革中重新找到和朔造它的位置。

在Designs for the Pluriverse中，Arturo Escobar (2018) 注意到，怎么使关联性洞察力作用于变革是批判性设计研究的关键问题。同时，他让我们注意到替代性的递进项目和另类可能中的激进倡议的差异。出于这种考虑，他转向了“过渡”“transition”，认为这是具有前途的发展替代方案。这种过渡发展理论和概念基于“世界性地方主义”（cosmopolitan localism）。而这依赖于关联需要“逆生长”（degrowth）模式的北半球和依靠替代发展方案的南半球，从而在社区和社会运动的政治动员中得以实现。Arturo Escobar提供的例子中就包括拉丁美洲的postdevelopment 项目，这个项目基于土著人为了改变社会现状在争取广泛社会援助中挣扎和奋斗的现实。

对我来说，这不是容易回答的问题。设计是否已经取代"发展"而成为支配审议转型变革的关键词？就它所取代的程度而言，这对作为民族志学者和社会积极分子的我们又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一定是design？如果它对全世界范围内正将经历的过渡转型进程，有掩盖和模糊作用，又有什么其他的词可以替代它吗？

References

Escobar, Arturo. 2018. Designs for the Pluriverse: Radical Interdependence, Autonomy, and the Making of Worlds. Durham, N.C.: Duke UniversityPress.

Gibson-Graham, J. K. 1996. The End of Capitalism (As We Knew It): A Feminist Critique of PoliticalEconomy. Cambridge, Mass.: Blackwell.

Kalantidou, Eleni, and Tony Fry, eds. 2014. Design in the Borderlands. New York:Routledge.

Manzini, Ezio. 2015. Design, When Everybody Designs: An Introduction to Design for SocialInnovation. Translated by Rachel Coad. Cambridge, Mass.: MITPress.

Margolin, Victor. 2002. The Politics of the Artificial: Essays on Design and Design Studies.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Suchman, Lucy. 2011. “Anthropological Relocations and the Limits of Design.” Annual Review of Anthropology 40: 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