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金融、管理、计算机等热门专业的选报是比较容易的，高分的学生一般可以就读自己理想的专业。如果读了一两年以后，觉得不感兴趣，从热门专业转出，限制也较少，人性化的大学一般都可以满足要求。相反的，冷门学科的就读则需要反复权衡，转向热门专业的限制较多，而且因为培养的一些独特技能并不具有普适性，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就业难的问题。但是人类知识的传承，可持续发展，必须有一定数量的学生选择这一条难走的道路，我们是否可以提供一些措施，让学生们也可以对冲风险呢？

冷门学科的风险对冲，在美国基本不用过多考虑，因为他们的处理非常简单粗暴，直接使用学费施压。四年学费生活费平均需要20万美元，让专业的选择变得格外简单：普通家庭的学生对于难以就业的冷门专业直接望而却步。我们是否也可以采用这样提高学费的方式，让学生与家长衡量风险以后进行冷门与热门的专业选择？

实际上，笔者读大学的时候的2008年间，曾经有一些学者激烈争辩，是否应该通过大学涨学费的方式来提高大学收入[1]。涨学费可以不让富人享受国家的学费补贴，粗看一下这样的初衷非常公平，而且还可以用这些收入设立奖学金补贴贫困学生，那么涨学费的错误在哪里？涨学费对于实现教育公平的意义不大，因为税收的收入调节作用反而更加直接有效，不必多此一举。中国的高等院校以公立为主，都直接获得了税收的支持，为了防止富人搭了低学费的便车，多征收0.5-1%的税就可以了。美国的高昂的学费，让背负教育贷款的学生用二十年左右的时间来偿还[2]，付出了未来的高昂的代价。

因为高昂的学费，专业的选择上也出现了很直接的现象，富裕的学生倾向于选择更加有风险的职业[3]。这样导致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是不是不富裕的学生，就不可对冷门学科感兴趣了，就一定要选择更加“靠谱的专业”？中国的学生，相对于美国学生而言，一定程度上是更加幸运的，因为学费相对便宜，尽管可能由于选择了冷门专业而付出一些一些机会成本（opportunity cost），但并不用付出高额的经济代价。 那么我们可以提供一些什么措施，进一步帮助冷门专业的学生呢？

最简单的第一步，学校要有为学生的前途考虑，控制冷门学科的招生数量。为了保持人类知识的传承，一些冷门的学科建设是必须的，而且还需要一定的政策性鼓励或者补贴，保持人才的持续性。刚进大学的年轻人也不一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为理想主义，想要尝试冷门学科，可以有一些试错的空间，走一些弯路错路，但是学校必须更加理性，严格控制招生数量。比如普林斯顿大学与密歇根大学的政治（科）学专业就是以培养学术界的人才为目标，只招收博士生，不录取硕士生[4,5]，便是一种最直接的措施。美国一些文凭磨坊（degree mill,俗称野鸡大学）为了赚取学费，开设大量垃圾专业，反而中国学费较低，而且大学的收入来源主要并非是学费，控制学生招收数量对于大学而言并不是一个难题。

第二，推广大学的插班生录取计划的试验，推进一些不同大学与不同专业学生之间的流转。上海的教育改革走在前列，允许当地的大一学生通过插班生计划，报考其他大学的专业[6]。高考填报志愿时，一些学生存在着一个比较明显的误区：大学综合排名优先，其次选择专业的；因为专业的选择其实与一个人未来就业选择更加直接相关，大学就读大半年以后，一些学生觉得对专业没有兴趣而后悔不已。有一些很好的特色学科大学，比如气象大学、地质大学，农业大学，医科大学，因为本身并不是一个综合性大学，所以专业门类不全，大学内部转系困难重重。打个比方，综合大学的北京大学与其他世界名校进行交换生项目的时候，有独特优势。因为北大有好的中文系、东亚文学系，可以让美国的名校学生选修；反之、北大的或许相对较弱的工科院系的学生，可以交换到美国对应专业学习，这样子类似贸易苹果换橘子，大家吃到更多品种的好处是一种双赢。而特色学科大学没有这么大的校内转系的操作空间，所以需要采用不同大学间的插班生形式。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各得其所，更大的贸易市场进行物物交换的操作，可以解决不同大学、不同学生之间的互补的专业的需求。这样的插班生计划，可以在一些大学教育资源丰富的城市进行推广与展开，比如北京、上海、南京、武汉、广州、西安、成都等地，然后考虑是否推广到跨市或者跨省的插班生项目。

第三，推广双学位项目与辅修学位项目，尤其是跨校的双学位与辅修学位的尝试与研究。武汉市从1999年便开始跨校双学位项目[7]，上海市提供不同大学之间的跨校辅修项目[8],都是很好的尝试。一些专业的深层次理解需要跨越自己的领域，考虑其他方向的应用。卡内基梅隆的计算机专业的本科学位要求学生辅修一个其他专业（minor），或者重点学习细分的领域（concentration）[8]。这样的初衷比较容易理解，计算机一定上可以视作一种工具，辅修其他专业，可以延展自己领域知识的用途，或者也可以通过专注于自己的兴趣领域加深理解。哲学或许是所有学科的始祖，但是学生其实比较难找工作。专注于人类思考的这些大的问题的训练，会不会反而缺少一些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哲学专业如果兴趣与科学相关，可以考虑辅修一个理科的学位，与文艺相关修一个关于语言文学或者社会科学的学位。这样、一方面可以使得过于抽象的哲学专业有一个比较实际的立足点，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学到才发现自己并不适合的学生有一条可以退出的道路。

有一些冷门的专业可以通过辅修学位与双学位项目对冲就业风险，而且很适合分时并行的展开。有一些专业由于固有原因，研究周期较长：一些生物的离心机实验或许需要一整天或者更长；比如培养特定基因的老鼠需要好几代；植物的生根发芽结果有四季的周期，无法加速。这些学科，中间可以穿插一些数据分析（data analysis ）项目，培养一些就业市场需要的分析能力，是有助益的。就好像小学里面经常提到的的华罗庚时间统筹问题：烧开水的时候，可以同时进行拿茶壶茶杯，洗杯子的工作。这样，生物学实验方向的学生，更加有效地利用了时间，而且对冲了就业时的风险。

第四，切实提高利用多媒体教学资源，作为学习内容的补充。笔者在卡内基梅隆大学读物理的时候，正是机器学习专业最火的时代。其他专业的学生都想要了解一下这个学科到底是做什么的，导致机器学习的研究生课，供不应求。校方也提供了比较实际的措施：因为消防与安全等问题，课堂可容纳学生的数量有限制，通过课堂录像的方式公布在网络上，可以让更多学生了解。而随着时间流逝，因为课程的难度，作业、考试、项目要求较多，慢慢有不少学生退课，最后学期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学生的数量正好达到教室的容量。这样、多媒体的教学正好取到了一个缓冲的作用，把能够坚持下来的学生囊括进来，而且也没有多增加多少额外成本（当然助教批改作业时间需要更多）。对于一些冷门学科的学生，学校也可以考虑提供一些这样的录像课程，保证他们修习其他对于就业有益的课程。

普通的美国学生，刚毕业就欠了一屁股债，更加难于去尝试冷门的专业与职业，因为要计算着如何打工，去维持生计。而中国的大学教育费用较低，可以有更多具有挑战精神、乐于尝试的年轻人。学校与社会可以提供更多的风险对冲的措施，让他们毕业就业的的时候有一张安全网，而可以在大学期间更加自由地吸收学习挑战和创新。

引用文献：

[1] 吕翎等，高校涨学费是劫富济贫的好方法吗？北京周报，2008年2月1日，

http://www.beijingreview.com.cn/2009news/jiaodian/2008-02/01/content_198358.htm, 2019年9月7日最后访问。

[2] 圣智:大学毕业生需要花多久才能还清学生债务。2019年5月23日，CNBC新闻网。Cengage: how long it takes college grads to pay off student debt, May 23, 2019,CNBC news. 2019年9月7日最后访问

[3] 瑞文·萨克斯，斯蒂芬·肖，风险与职业选择，BE 经济学分析与政策期刊，第五卷，第一期，2005年。Saks, Raven E., and Stephen H. Shore. "Risk and career choice." The BE Journal of Economic Analysis & Policy 5, no. 1 (2005).

[4]普林斯顿大学政治学专业研究生项目，Graduate Study in Politics at Princeton University. https://politics.princeton.edu/graduate/plan-study, 2019年9月7日最后访问

[5]密歇根大学政治科学专业研究生项目,Graduate study in political science at University of Michigan https://lsa.umich.edu/polisci/graduates.html, 2019年9月7日最后访问

[6] 复旦大学2019年插班生招生简章, 上海交通大学2019年插班生招生简章，

http://www.ao.fudan.edu.cn/index!list.html?sideNav=302&ccid=10185&topNav=282

http://zsb.sjtu.edu.cn/web/jdzsb/3810120-3810000002328.htm?Page=1, 2019年9月7日最后访问。

[7] 报考指南：跨校双学位 你的另一个大学,课堂内外，高考金刊，2007年5月7日，http://edu.sina.com.cn/gaokao/2007-05-07/122981082.html, 2019年9月7日最后访问。

[8] 上海市东北片普通高校教学协作信息网，辅修专业教学计划，

http://www.kxxfx.shec.edu.cn/Study/user/default.aspx, 2019年9月7日最后访问。

[9]卡内基梅隆计算机本科专业的广度与深度要求。Carnegie Mellon University, bachelor’s curriculum for computer science department: required minor/concentration,  https://csd.cmu.edu/academic/undergraduate/bachelors-curriculum-admitted-2018, 2019年9月7日最后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