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门用以指代自身或别人很难克服的关键性弱点，如练功夫的人身上总会有一两处练不到的地方、网络防火墙的漏洞、阿喀琉斯之踵等。近些年，纷至沓来的生命新技术、医学新奇迹让人眼花缭乱，不病、不老、不死的生命图景似乎越来越清晰，目标越来越近……但医学的罩门，是否依然摆在我们的面前？王一方在《生命的隐喻与医学的罩门》（读书2018, 8: 131- 138.）复述了几则“魔咒与智慧的悟药”，以醒智者。无意中读来，我深以为然，摘录备忘。

一、救死扶伤与起死回生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深壕

古希腊神话中医神阿斯克勒皮俄斯，手执蛇杖，救死扶伤，几乎抵到起死回生的高度，不料，其精湛医术引起众神之王宙斯的忧虑，担心他的起死回生术改变人类生死格局， 医神被宙斯以雷霆处死。

二、虽置身现场，却未必就知道真相

柏拉图在《理想国》第七章构筑了一个永恒的洞穴，囚徒被囚禁在洞穴里，手脚被捆绑着、躯体与头颅不能转动，眼前是洞壁，背后是舞台，舞台背后是篝火，火光将舞台上的表演映射在洞壁上，囚徒以为看到的影像是绝对真实的，其实那只是影子，与幻觉无异。

三、用第三只眼去审视医学的目的和被异化的创造物

勾勒姆是犹太神话中亚圣用粘土和水制成的有生命的个体，他的实际操作技能比人类强，但无法克制和控制自己。医学如同被人类智慧建构的勾勒姆，它的错误只能由人类来买单。

四、医生不能，也不应该充当上帝

《弗兰肯斯坦》是十九世纪初在英国流行的一部科幻小说，男主角弗兰肯斯坦是一位聪慧而自负的医学家，盗取尸体获得优秀的器官拼接出一个有生命的同名怪物，后来此怪物祸及自身、家人、同学，还嫁祸于人。最后，弗兰肯斯坦和怪物都死于这场创新的游戏。

五、医学正在大量吞噬金钱，却只绘出支离破碎的生命图景

1969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卢瑞亚在自传《老虎机与破试管》中，阐述一个道理：医学界的技术竞赛如同往老虎机里塞角子，大量消耗社会资源，结果……只不过在还原论的光环下造就了一只“破试管”，即医学研究大量吞噬金钱，却只绘出一幅支离破碎的生命图景。

六、给重伤的战友补上一枪，不是哗变，不是伤害，而是成全

部队奉命转移，无法转运的重伤员恳求：“兄弟，给我补一枪吧！”战地指挥官也会即时认可或默许，这里没有发生内讧，更没有叛乱或哗变，而是内部协商下，深情依恋的自裁。

七、医生是冥河摆渡人

《叙事医学》的作者丽塔·卡伦（Rita Charon）问同为医生的父亲，她名字的含义，老父亲深沉地告诉她，其本意是“冥河摆渡人”，生死之间是一条冥河，医生家族弟子就是穿梭于这条河流的摆渡人，摆渡人的工作不是绝地反击，也不是逢凶化吉，而是深情的陪伴、呵护、见证，他将给患者带去魔法般的欣慰，让患者在陪伴中与死亡和解。

文章结尾，作者写道：“诚然，在生死、苦难、诱惑面前，人们晓轻重缓急，辨利害得失，却未必知进退收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