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顶夸克发现20周年。希格斯粒子是标准模型中最后找到的粒子，顶夸克是倒数第二个。它也是最重的一个，质量是电子的34万倍。在今天一个纪念顶夸克发现的报告中，讲到了当年在费米实验室同一个加速器上的两个实验（D0和CDF）相互竞争的情景。[PS，写错了，tau中微子是倒数第二个，顶夸克是倒数第三个]

在此之前一年，CDF实验发现了15个可能是顶夸克的事例，达到了2.8倍标准偏差的置信度，但还算不上发现。CDF的文章发表后，竞争达到了新的水平。除了自己好好干，还要保密，不能让对方知道。几对分别为D0和CDF工作的两口子，要对实验发言人发誓，保证不向对方透露任何消息。论文草稿也被藏在其它名字的目录下。尽管如此，论文草稿还是在正式公布消息（1995年3月2日）前几天泄露了出来，甚至传到了欧洲核子中心。

D0和CDF都是400人的合作组，要想在9个月长的时间内保密确实非常困难，特别是这又不犯法，全靠集体责任感。

图片来自OBAFGKMRNS

另一个流传很广，但一直不知真伪的故事，就是粲夸克的发现。丁肇中的实验组在布鲁克海汶实验室发现了一个难以理解的粒子，有一个非常尖锐的共振峰，正在加紧研究。很凑巧的是，差不多同时斯坦福的里克特也找到了这个粒子。丁肇中一直疑心组里的某人把消息透露给了斯坦福，把好好的丁粒子变成了“J/Psi“粒子，诺贝尔奖也跑了一半。

大亚湾中微子实验2011年12月24日开始远近点同时取数。1月在香港开会时两个组用几天的数据量粗略地估了一下，都给出了显著的有振荡结果。当然这些粗略分析中有明显的漏洞。比如，我们采用盲分析，反应堆的运行数据是先不公开的（还有位置和靶质量数据），只有确信分析方法没有漏洞，确定不再更改后再公开，得到最终结果。在运行期间有一个反应堆停了。如果分析正确，可以猜出6个堆中是哪个堆停了。我掌管反应堆数据，发现他们猜错了。

不过，大家认真考虑了一下，万一真的有大的振荡呢？正常情况应该是4月份再开下一次会的。我们约定2月再开一次，并严格保密，因为韩国人比我们早取数4个月，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数据，只是没分析出来。后来就开始了连轴转，没过多久我们就相信，确实存在大的振荡，但还有大量细节需要比较、验证。这时，大亚湾的美国合作者，杰弗逊实验室的副所长，转过来一封邮件，他订机票的时候一个同事问他，刚去过中国，现在又要去，是不是你们有什么发现了？夜长就是梦多啊，几十个美国人都要来，恐怕瞒不了多久，传到韩国人耳朵里就坏了。因此无论多困难，一刻也不能延后。会议期间基本上不分昼夜地比较，最终在2月底确定了最终结果，3月8日将文章投了出去，并正式宣布结果，其间一点风声都没走漏，给了同行一个震惊。

竞争是第一生产力。

附记：1）微信负责人说过：怎么在小团队中建立竞争环境……原文忘了，但印象深刻。

2）NBA机制比较有意思，感觉好象就是过不久就打乱团队，再让你们竞争玩儿，比较象美国的游戏态度，不象巴萨与皇马这种天生死敌。

3）实验组内竞争是大型高能物理实验的国际惯例，每个重要物理课题一般都有两个以上独立的组做，有的甚至四五个组，谁做得好用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