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次回国，碰到一些生物技术公司其商业模式竟然是“通过提供‘科研服务’盈利”，说白了，就是帮大小老板作课题，写论文。而且他们公司的营销指标就是一年几百篇论文，明码标价平均一篇论文20－30万人民币，价格高低很“科学”地和SCI点数挂钩。

这是名符其实的“双枪手”：实验室里的移液枪手加论文抢手。高段位的抢手甚至帮助写课题申请。

这可算是中国特色了吧？出现这种畸形的商业模式是谁的错？

公司之所以盈利，是因为在中国有这个客观市场。比如医院里的外科主任，出去走穴开刀一个周末能赚十几二十万，可是晋级需要论文。于是派一个学生“进驻”公司，在公司的全程服务下完成一个课题，写一篇SCI论文，能说不对吗？

问题是，这样生产出的论文反应出的是谁的水平？公司为了盈利是否会制造假数据？什么是造成这种现象的真正原因？

我的博文中经常提倡“市场是创新的源泉”，认为市场需求是创新的起点。看来这个观点国人不是不知，而是早已经运用得淋漓至尽了的，佩服，佩服！

在提供“科研服务”的公司中也分两类，一类是有自己的主营业务，科研服务只是“兼职”。他们为了卖主营产品，为了“拴住”科主任，医生，不得不“帮忙”完成人家的科研“任务”。这是用“科研服务”换取本公司产品销售额的做法；另一类公司没有自己的主营产品，目的就是通过“科研服务”赚钱。

这些现象的出现，责任不能全在公司身上。当科学研究已经不是凭自己的热情和兴趣，沦落成了一种生存需求（涨工资）的时候，这重赤裸裸的交易就是自然的了。

靠科研服务赚钱在国外也有，我们iRepertoire公司在美国也提供科研服务：对方把RNA标本寄给我们，我们做免疫组库建库和测序工作，把数据做好初步分析后提供给对方，一个标本$1000美金。可是我们提供科研服务和国内公司所不同的地方是idea的来源：在美国，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提供的标本是什么，实验设计如何，这通常是严格保密的。标本的背后才是真正的价值，真正的知识产权。

在美国提供科研服务，出卖的是技术劳力；而在中国，体力以外还要“贡献”脑力。这看上去是尊重知识，实际上是把脑力劳动折价当体力劳动在出售。

科学家搞科研，目的应该是发现自然规律，兴趣和回报都来自发现本身。当科学的目的不是去发现自然规律，而是晋级，名誉地位，经济收入等等的生存需求的时候，畸形的商业模式就滋生出来了。

把生产论文当成主营业务，把论文当产品，把脑力劳动打包零售，这看上去是知识商品化的合理结果，可是我却怎么想都觉得很怪异，不舒服：把大脑当“肉”卖，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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