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好球员不一定能当好教练

    各种大学和研究所选拔导师的标准是什么呢？很简单，还是文章。一个博士或者博士后毕业以后去科研单位应聘，需要有拿的出手的文章。发表过大量的好文章，才可以获得进入研究机构的资格，才能作为研究生导师带硕士生、博士生和博士后。然而文章并不能全面反映这个学生的学术水平，能发什么档次的论文与导师的水平、研究方向甚至运气等诸多因素都有关系。俗话说名师出高徒，有好的指导当然更容易出成果，但这个成果有多少是导师的功劳，有多少又是学生的功劳比较难以界定，也许学生只要认真完成导师设计的实验，只动手而不用太多思考就能获得高水平的科研成果。前面也讲过，成果和研究方向是紧密相连的，如果研究方向是当时的热门方向，就更容易发表文章，比如刚获得诺贝尔奖以后的研究方向，当时肯定是大热门，不论在哪个角度去研究这个方向里的问题都有可能硕果累累。发表文章除了自己的努力以外，还和运气有关系，实验中也有很多东西非人力所能控制，例如灵感的突然降临，例如在非常多的实验方案里选择少数的几个一尝试就成功了等等。文章无法反应出来的因素非常多，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有一句话叫“不以成败论英雄”吧，好像只用成败来界定是否是英雄确实片面了一些。就像足球队，并不是拿了世界冠军的队伍里每一个球员都是世界上相同位置最好的，也许他们的门将有点弱，但是后卫和中场比较好，对方根本没有多少打门机会，即使有射门机会也十分勉强，对门将构不成太大威胁，当然丢球就比较少，如果这支队伍整体实力比较强，运气又比较好的话，最终会获得世界冠军，当然比较弱的门将也会跟着获得最高荣誉，但不一定说明这个门将水平最高。

    即使文章全面反映了一个年轻的应聘者自身的学术水平，也还是不能说明他真的适合成为研究生导师。研究生的身份转变为导师以后，需要另起炉灶，自己当家作主，这个时候所需要的能力就不和自己当学生的时候一样了，也就是说，即使你当学生时非常优秀，但你却不一定能成为好导师。当学生最重要的任务是做好实验，但当导师需要把握大的研究方向，懂得心理学，会管理学生和引导学生，还得会处理上下级关系，申请基金等，需要综合能力非常高才行。这就是为什么世界顶级球员退役以后很多都无法成为好教练的原因，因为他们根本不具备那些能力，也没有天赋，永远都学不会怎么当教练，反而一些当球员时不怎么出名的人，退役以后当了好几十年的顶级教练，更令人惊讶的还有一些世界名帅，自己根本没有踢过球，不是球员，却通过参加教练课程获得了教练证书，从此成为世界顶级教练。导师的选拔道理是一样的，由此可见仅用一纸文章来选拔谁可以当导师是不合适的。而且，我们也没有客观的导师评价机制，导师这个职位可以说是非常稳固的，一旦成为导师，几乎不会再被辞退，除非出现重大事件或自己辞职，绝对可以高枕无忧。导师们都会带研究生，研究生是中国科研的未来，如果我们让不具备所必需的各方面能力的导师去培养我们的研究生，把未来交给他们，后果可想而知了。这不仅是浪费国家的财富，毁了学生的未来，还给导师和研究生都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因为让不适合当导师的人带学生，会让他做起这件事来十分吃力，即使十分努力也收效甚微，有的导师熬坏了身体，冷落了家庭，投入全部心血也没有搞好工作。研究生在其领导下也不会有太大进步，这种局面对导师和研究生都造成了伤害。我们需要客观的导师水平评价机制，及时劝离在这方面并不适合的导师。

    如果导师能力缺失，有没有补救措施呢？有没有导师的培训和交流机制呢？答案也是没有。首先导师一般就被认为是水平最高的人了，谁再去培养他们呢？他们又会对谁服气去上课呢？所以这样的机制目前还没有建立起来。而研究生成为导师之后，之前的老师和同学都变成了同事，或碍于面子，或出于对自己心得的保留，或出于竞争等各种因素，导师之间的交流也是少之又少，或并不交心，这就产生了一个现象，同是在一个大楼里带学生，有的课题组进展非常快，几年就成为著名的课题组，有的组却直到导师退休都一直默默无闻，最后连研究生都招不到了，因为没有成果，学生看不到希望，根本不进组。这种情况的产生固然主要是因为某些导师自身的原因，没有人主动帮助也是重要因素。我们需要建立合理的导师淘汰机制，也需要有效的导师培训、交流机制，不能任其自由发展，需要监管。这其中导师需要对自己重新定位，充分认识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这么说并不是对导师们不尊重，而是希望他们能做得更好，培养出更多的有用人才，不管方式如何，能够共同进步才是真正的尊重。说到尊重，肯定会联想到一个词：尊师重道，这是我们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然而这个优良传统有没有被正确的理解和使用呢？